杜若香是重生的,兩世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二十歲了,再說她惦記的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對幾個六、七歲女孩的疏遠沒什麼在意的,不說話就不說話,反正那幼稚的話題她也沒有參與的興趣。
但杜若香身邊的乳娘、丫環就得把這當大事,小姐被人冷落著,她們必須告訴夫人。
何氏知道了也意外,她女兒是膽小,可這些女伴都是一起玩了至少一、兩年的,要不喜歡也不會從現在才開始,到底是哪兒有問題了?
何氏有心找女兒好好問一問,但眼下就快過年了,正是杜家最忙的時候。
杜家三代皇商,皇室每年需要的珠寶飾品有三成都是杜家出品的,這在民間珠寶商中可是供應量最大的一家,讓其他商家又羨又妒。
而榮耀越大擔的責任和風險也越大,跟皇家做生意可不同於民間,在民間東西就擺在店鋪裏,客人看中了便買,看不中走人,就算專門委托加工的,如果貨品有了差錯,頂多是賠錢道歉,可皇家…滿門的性命都在人家手上,還沒有講理的地方。
風險這麼大,可無數商家仍然爭先恐後的願意當皇商,皇家利潤大啊!而且一旦跟皇室沾上一點點關係,那在外邊可是了不得的,不但別的達官貴人也認你家店鋪的東西,而且官府中人見了也客客氣氣,不敢欺負上門。
杜家三代都是皇商,能一直平安保留這資格,自然有自家的本事和竅門。
杜若香在十歲之後,就逐漸聽父母說起與皇家是如何做生意的,當然在官方語言中,這不能叫做生意而叫禦製。
一個“禦”字,便很形象的表明了買賣雙方地位上的不平等。
杜家禦製的主要有三方麵,一是宮中點明需要的,例如皇家用來賞人的金瓜子、玉如意之類的,這些都有舊例,隻要照章辦事,用好材料製上等貨,交差就行了。
二是杜家自己設計的新奇飾品,這個把圖樣交上去,由宮裏選好了下訂單,杜家再造好呈上去,隻要保證禦製品和圖紙上的一樣,質量上沒偷工減料,也就可以了。
三是皇家開了金口,讓民間隨便送點小玩意,沒有特別要求,就是圖了個樂趣。
對此,何氏還專門舉了個例子——從前有家繡房,有一回皇上的寵妃過生日,也是要民間隨便送點什麼就行了。
皇家人好麵子,不能點名要什麼壽禮的,但誰都知道這禮物絕對不能輕了,繡房用最好的繡娘加班加點繡了一個亂針貓兒的屏風。
那貓兒屏風還是雙麵的,無論從哪麵看貓兒都是一樣的,非常考繡工,也是難得的珍品,京都貴婦千金喜歡養貓的不少,所以繡房認為這壽禮就算不是最佳的,至少也能博寵妃一笑。
繡品的貓兒的確是一般女子都會喜歡的,可惜繡房隻是以常理來判斷,她們沒有具體去了解那寵妃的生辰,所以不知道人家的生肖——那寵妃的屬相是鼠。
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越是皇家要求“隨便”的東西,越是性命攸關的,這考的已經不是手工藝,而是上升到信息、頭腦高層次的種種。
杜家之所以選擇住在京城,也是因為這兒離皇宮近,王公貴族多,能第一時間知道許多重要消息。
快過年了,又到了皇家采買的重要關口,不但杜如海親自在杜家的作坊盯著,何氏也開始往官家的女眷中跑的勤,希望了解一些宮中上位者近來的喜好變化。
杜若香知道這事很重要,尤其是杜家後來的確因為得罪皇帝而被滅門,雖然那個定元帝是個昏君加暴君,現在這個正元帝則一直有仁君的美名,但皇帝還是皇帝,天子一怒還是了不得的!
杜若香想著用前生知道的信息幫幫家裏,不過她上一世的六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而且已經過了一百多年,當時的六歲具體皇家有什麼變化,她根本記不清了。
杜若香隻好在何氏從外麵回來時就去纏著她,說是想聽外麵的故事,想借著何氏的話來回憶起來。
“娘,喝茶。娘,吃果子。娘,我幫你捶腿吧…”
一回來就看見一個小人兒為你忙忙碌碌獻殷勤,何氏也高興小女兒膩著親娘撒嬌,不過女兒對外麵的事這樣感興趣,不由得讓她想起丫環說女兒與同伴不合群的事,何氏本來想找時間專門詳談這件事,不過現在順便問問也沒關係。
“香兒啊,聽說你最近和盧家她們幾家的女孩很少說話,是什麼原因呢?”何氏問自己女兒也不用拐彎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