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離開病房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天色黑暗。傅七齊問我車停在哪裏了,我才想起我把車扔在高架了,最後一通電話打完後,手機也扔在車上。神智全失地跟到醫院。現在完全無知從何找起。
他借護士的手機給他爸打了個電話,過了半小時,有人把我的車開到醫院門口。我走到門口,他叫住我。
“路上小心。還有,明天會來看我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
他嘴角揚起,酒窩很乖巧。
我拉開門,他又問:“後天呢?”
我說:“不是說明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到家裏來看我。”
我:“……”
“反正我爸媽都見過你了。”
我應付他:“後天的事後天再說。”
他見好就收,依從道:“嗯,早點回去休息。”
我回到車裏,手機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11個未接來電,4個安修言的,5個Eric的。我這才想起réveiller之約。Réveiller,如夢初醒,就像此時此刻的我。
我撫過安修言的名字,屏幕點亮。撥號音連一聲也沒響完,已經被接通。
“對不……”
“你在哪裏?”他的聲音急切焦灼。
“我……”我望著車窗外,辨識方向,“我在一家醫院的門口……”
他快速道:“哪家醫院?急診室?”
我愣了愣,道:“不是,不是我。剛剛出了點事,朋友因為我撞車了,我一直在醫院等他醒,手機忘在了車上,現在出來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電話那頭他靜默了一秒:“朋友沒事吧?”
“沒事。”
“那麼,現在可以見麵嗎?”
我已經把專訪忘得一幹二淨了,他說得沒錯,我完全沒有職業精神。我問他:“réveiller還開著嗎?”
他說:“我已經不在那裏了。你是不是準備回家?告訴我地址,我過來。”
我急忙擺手,忘了他看不到。
“不用不用,你隨便說個地方,我過來。你不方便拋頭露麵。”
“嗯,我不拋頭露麵,我開車。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到了給你電話。”
我開回家剛泊好車,安修言發了一條消息。
“5點鍾方向,白色奧迪。”
我回頭望去,一輛奧迪的車燈眨眨眼。走過去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安修言,居然出現在我家小區。走到車旁,聽到車門的解鎖聲。我半信半疑地搭著車把,不知道要不要拉開門。
車窗降下,他轉過頭望著我,認真道:“抱歉,不方便下車為你開門。”
我頓時醒悟,拉開門坐進去。
車裏沒有開燈,借著街旁的路燈有些微光。他的眸光一寸寸掠過我的臉,又至頸脖,手臂,神情放鬆了點,視線重新回到我臉上。
“那個,”我解釋,“專訪的事,接手的同事比我更有經驗,一定會做得很好。我明白這是你給我的機會,我也非常感激。可是就像你說的,既然是職業精神,誰來做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把事做好。這是我的理解。”
我解釋的過程中,他專注地看著我。等我總結完,他的目光仍然停留著。我向他閉了下眼,意思我說完了。他的嘴唇終於開啟,低沉道:“朋友因為你撞車是什麼意思?是在說,原本被車撞的應該是你嗎?”
傅七齊說我會攤上這樣的事,全是因為他。這句話並不準確,如果說撞車事件真是趙如萱所為,那傅七齊最多隻占一半原因,另一半就是安修言。趙如萱對安修言的迷戀可謂狂熱,如果僅僅是為了已經成為往事的傅七齊,最多隻是給我一點教訓,就像對他的朋友那般,但那輛黑色寶馬,那個全副武裝的男人,顯然不隻是想教訓我。更大的可能是她把安修言無情拒絕她的憤怒轉成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