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生有兩種。一種是按部就班,按既定的方式走,這種人的自我控製能力都特別強。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接受幻想,不好奇變數,命運往往如此,奇跡隻發生在相信奇跡的人身上,同樣,變數也隻發生在本身就是變數的身上,所以一個踏實的人,人生比較平穩。我卻恰恰是第二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注定會認識安修言和傅七齊,這基於我有不安份的心。如果我是一個踏實的人,我不會在土耳其向安修言索吻,後來一係列的事就不會發生。即使我和傅七齊相遇,如果我沒有去KTV包房發癲,也不會有後來的事。
我注定是個充滿變數的人,我想過,倘若那天我真的去了傅七齊家裏探病,我們三人的命運會不會有其他走向,可我永遠也無法知道了,因為那一天的約定我沒有遵守,我沒有去他家。
那天是本期專訪出稿的日子,我隻需拿到樣本後進行確認就可以下班了。路上接到了李岩的電話,叫我立即停止發行本期雜誌,返工後再出樣。他在電話裏說:“安修言的專訪要拉掉,看看有什麼能臨時頂替的嗎?”
我詫異地問他怎麼了,他匆匆道:“我現在非常忙,你上網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站在街邊,在夏日的陽光下,血液漸漸凍結。
在這三年裏,安修言上過無數次頭條。50%是新片發布,25%是大牌合作,15%是公益慈善,5%是緋聞隱私,剩下5%是虛假的□□,往往在發出後幾小時後就被公關,對他完全沒有影響。
但今天這條,卻讓陽光都變得寒冷刺骨。爬上脊髓的陰冷預感,讓我禁不住戰栗。黑色的加粗字體冷酷驚悚。
安修言年少叛逆,害死生母
巨星安修言失聯,經紀公司不予回應,稱於昨天已與其解約
我不敢點進去看內容,仿佛一眼就是褻瀆。我拿出手機撥打Eric的電話,手指冷得顫抖。一遍又一遍,隻有關機的提示音。
撥安修言的電話時,雖然明知道結果,心跳還是如同站在懸崖的盡頭,激烈狂亂。即使傳來的關機音也無法使我冷靜。
手機鈴聲響起的刹那,我急不可待地接通,傅七齊的聲音傳來。
“在哪兒呢?出來了吧?”
心又沉到穀底,我麻木地說:“我今天不能過來了。對不起。”
“出什麼事了?”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緊張,在電話那頭追問。“你在哪裏?”
“沒事。我慢點再跟你聯係。”
我掛了電話不到五秒,他又打過來。我直接按斷,還沒來得及撥Eric的號,傅七齊的電話又來了。不和他交待清楚,我的手機估計沒法撥出去。
我按了接聽。
他聲音低沉:“梅九九,你就隻這麼對我是吧。想掛就掛,想不接就不接。我到底怎麼你了,不就喜歡你麼,你以為我犯賤呢!”
我思緒混亂,詞不達意地解釋:“對不起,是我不對,不該掛你電話。我不是……我隻是有點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抱著電話慢慢蹲到地上,來往的汽車喇叭聲喧囂,陽光讓我不知冷熱,背脊濕透。
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而來,焦慮卻冷靜:“沒關係,我不怪你。九九,你現在看一下周圍,你在哪裏?有在人行道上嗎?你先找個地方坐下來,集中精神,不要在馬路上逛,手機不要掛。找到沒車的地方坐下後告訴我。”
我茫然地跟隨著他的指示,找到街心綠地的一條長椅,坐下,順從地告訴我:“我坐好了。”
他放柔了聲音,平靜地問:“坐在哪裏了?”
“一塊綠地的長椅上。”
“很好。現在告訴我,你在哪條路上,有沒有標誌性建築物?“
我正在從混沌中清醒,手指有了暖意。理了理思緒,說:“我沒事了,剛剛有點混亂。你別太擔心,還病著,千萬不要出來,好好養病。我過幾天再去看你好不好?”
他平心靜氣地說:“如果你真的關心我,真的不想讓我擔心,就應該把發生了什麼告訴我。我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你不願意說,我隻能想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比想像力更可怕的?”
他是對的,但我有著不能說出口的理由。不管這條新聞本身,還是這個名字的敏感性。
他在電話那頭緩緩道:“是安修言。他出事了?”
“是的。他……”我無法描述下去,大標題上的那幾個字我說不出口。我無法,我不敢想像安修言現在的狀況。
土耳其那夜受傷昏迷的他不停地喊著媽媽;京都的月色下,我隻提了那兩個字,他就逃回了華麗外表下易感脆弱的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