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月中旬,在愛多亞路(今延安東路)天主堂街(四川南路)相交的法租界一棟建築的房間裏,一個大約20歲左右的年輕人正在埋頭對著手中的稿件認真的校對。
這個年輕人是來到上海才三天的陳伯康,他現在是在《大美晚報》上班。這份工作是通過內線的人給安排的,具體是誰,陳伯康並不清楚。
對於《大美晚報》的情況,陳伯康上班後有過了解。這家報紙是旗幟鮮明的表達抗日立場。正因為報館對抗日的態度明確,旗幟鮮明,使汪精衛非常惱火,想對該報館采取措施,可該報館在英法的租界內,不在其管轄範圍,無法采用正麵手段,便依靠流氓漢奸特務的威逼恐嚇,但大美晚報依舊沒有屈服。
在這家報館裏工作,陳伯康感到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不用去考慮除了反抗日寇以外的事情,不像在學校的時候整個人神經兮兮的,對什麼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就怕出了一點錯,又被人打了報告,現在反倒讓自己的精神放鬆了不少。
陳伯康來上海的事可是一波三折,本來戴笠想讓他跟著自己在秘書處工作,可在那天晚上兩人交談後,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讓他先到下麵鍛煉一下,過段時間再調回來。
戴笠在調派他的時候,發現陳伯康成長的環境限製了能安排的工作,本來能調派的地方不多,無非就是北方的北平、天津,南方的上海、南京。戴笠又在學校其他教官處具體的了解了他的情況後,最後拍板讓他到上海去。
在出發前,戴笠又派人跟他交代,到上海後等候領導的通知,服從領導的安排,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要給他丟臉。
陳伯康興致勃勃的踏上了前往上海的道路,先是坐飛機到香港,然後坐船到上海,沒想到在船上得到消息,汪精衛在河內發了‘豔電’宣揚投降。這讓陳伯康氣憤難耐,怒火上頭,想著到上海後,一旦汪精衛回到國內,一定要尋找機會除掉這個漢奸。
現在工作的問題解決了,生活就穩定了,至少他不會為了衣食問題而擔憂。但是,讓陳伯康沒想到的是,到上海三天了,區長以及其他上級領導並沒有派人給自己安排任務,更別說接見自己了,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陳伯康很明白做他們這行,都是單線聯係,不會牽扯到其他人,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上麵的人是誰,也不知道直接領導自己的是誰。可為什麼還沒有安排自己的工作,難道自己的上級認為自己不可用,或者不知道該怎麼安置,這才把自己暫時安放在這裏,可也總不能一直在這家報館呆著不展開工作吧。
陳伯康心裏很是按捺不住,自己是初來咋到,一切事物都是兩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先這樣過一段時間再說了。
其實事情並不是陳伯康所想的那樣,他不知道的是現任的區長現在正焦頭爛額、愁雲滿布,被人家架在火上烤著呢。
軍統局現任上海區區長是王天目,去年下半年才從天津站調過來,之前在天津站也是當區長。調任原因是由於上海區前任區長周偉龍被抓,暴露了身份,已經不再適合繼續擔任區長一職,同時上海區的工作也受到影響,日常工作繼續運轉困難。戴笠經過再三考慮,這才調王天目到上海擔任區長,希望他能夠盡快把上海區的工作給恢複起來。
王天目到上海後,由於工作環境的變動,認識的人少,熟悉的人也少,手上能使用的人不足,工作起來非常不便,加上副區長趙天理對他當區長心中不服,時常對區長王天目發布的工作安排不予回應,直接造成上海區的工作形如癱瘓。
這時的王天目哪裏還有心思安排陳伯康的工作,來了上海快半年時間,工作成績看不到不說,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麼向戴笠戴老板交代的問題,如果在春節前還不能做出點成績,到時候就不是交代的事了,而是自己這個區長的位置也沒臉再繼續坐下去了。
陳伯康知道自己的區長叫王天目,也知道這人是軍統裏的頭號特務,這是聽某個教官說起過,他和其他三個人好像叫什麼“四大金剛”,可惜沒見過真人。
陳伯康現在的住所是在南市(今黃浦區大部地方,包括老城廂的豫園等地方)的露香園路一帶,俗稱九畝地,靠近城隍廟、豫園,周圍基本上都是居民區住宅。南市區包括上海的老城廂、十六鋪等地,是上海本地文化的精華所在。自淞滬戰役結束後,難民們陸續的回到原來所住地,特別是靠近租界的地方,一些人靠著跑單幫或者到租界裏的工廠上工,生活逐漸穩定下來,吃飯問題基本不存在了,至少不會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