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這個被稱為孤島的地方,還被稱為不夜城。這裏的戲院,影院、夜總會、酒吧、妓院都集中在租界的霞飛路和大世界等幾個地方,常年燈火通明,映照了這個不夜城的稱號。
各種政府官員、商人、高級白領們經常通宵達旦的在這裏揮金如土,尋歡作樂,甚至醉生夢死的流連忘返,以致連家也不回。還有世界各地抱著淘金的人來到上海尋求發達機會,沉醉在五光十色的螢紅燈裏。
而在這個城市,最容易讓人沉迷進去而失去生活目標,恰恰是像陳波康這種懷抱希望,滿腔熱情的年輕人。他們在這裏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一旦受挫最容易失去自我,忘記了自己,從而過著渾渾噩噩,沒有追求的生活。
在黑眼睛酒吧裏,歌聲混雜,人聲鼎沸,燈紅酒綠渲染下,陳伯康不知道自己呆了多長時間,他已經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忘記了一切事情。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身邊坐了一個女人,是個亞洲人麵孔。這個女人不停的勸他喝酒,而此時的他卻有些醉了,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麵前的女人傻茲茲的發笑。
女人接著兩人喝酒之際,坐過去靠著他的肩膀,一隻手搭在肩上,一隻手伸在他的胸前撫摸著,嘴裏也茲茲的笑著。
陳伯康恍惚間看見一張血紅的嘴唇在自己的眼前晃動著,迷糊之中聽見嘴唇在說著什麼。他打起精神,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瞪著雙眼問:“你是誰,你怎麼坐在這兒?”
女人用撫摸胸口的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笑著說:“先生,你真英俊,讓我陪陪你好嗎?”
陳伯康聽著他說話,覺得怪怪的,明明是中國人,國語卻說得如此生硬,聽得刺耳。他揮手將女人撫摸他的手擋開,說:“我不需要人陪,你走,你走開!”
女人笑臉一收,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嘴裏罵道:“八嘎!”
這聲音很小,陳伯康卻聽得非常清楚,而且這話非常刺耳。陳伯康猛的站了起來,椅子倒在了地上。隻見他猛地衝上前,左手一把抓住這女人的頭發,向後一拽,嘴裏說:“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這女人的頭發被拽得很緊,身體向後仰著,兩手轉著她的手,嘴裏還罵著:“放開我,你這個支那人!!”
陳伯康頓時頭腦發脹,兩眼充血,拽著頭發的手把女人的頭往旁邊的桌上一砸。
“嘭”“啊”
女人靠著桌子慢慢的倒在地上,額角順著臉龐流出一溜鮮血,嘴裏嚎叫著:“殺人了!殺人啦!”
陳伯康看著這個日本女人,心中是怒焰狂奔,對著她的腹部就是猛踢兩腳,頓時,這女人就抱著肚子“咳咳咳”的說不出話來。
正當陳伯康想對她的頭再來一腳時,早已有人圍過來拉住了他,阻止他的行為。
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須的白種人走到他身前,用兩隻手指夾著雪茄的手指著他說:“這位先生,我們這裏禁止打架,更何況你打的是位女士,這是很不文明的行為。”
陳伯康酒勁上湧,那還聽得進去,奮力的掙紮著想要擺脫被架住的雙手,嘴裏罵著:“發開我,這賤人居然敢罵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她!”
抽雪茄的人優雅的彈了彈雪茄,說:“先生,你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我們這裏的規矩。鑒於你的行為,我們這裏不再歡迎你,現在請你出去!”
那女人以為來了救兵,衝上來大聲的叫道:“皮爾斯先生,他打了我,你要懲罰他!”
陳伯康怒火更勝,借著被拉住的雙臂為支點,身體向前伸,右腿向前一踢,直接踢在女人的胸口。
女人“啊”的一聲向後倒去,在地上來回的翻滾,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雪茄男覺得自己受到了蔑視,有失臉麵,氣惱的對架住陳伯康的人叫道:“快把這個醉鬼給我丟出去!”
兩個打手聽到命令夾著陳伯康的兩手臂就往外走,走到門口,一起用力把陳伯康往外麵一扔,站在門口看著他。
陳伯康被摔得不是很重,很快就站了起來,用手拍拍身上的塵土,看了一眼兩個打手,抬頭看看店招,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陳伯康踉踉蹌蹌的行走著,心裏充滿了屈辱,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屈辱。以前在四川,那是國家的大後方,隻是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和失敗的痛苦;來了上海以後,也隻是感到國家的不幸,民族的悲哀。這些都是他努力學習,為求能為國出力,盡力改變的目的。
可今天,酒吧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讓他感受國家的羸弱,讓他有了切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