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錢遠途一幅激動、緊張、嚴厲的表情,跟他先前穩重的器宇不凡的形象大相徑庭。陳伯康一如既往的麵色正常,心裏卻在嘀咕,自己的話很正常,沒什麼問題啊,除掉一兩個漢奸,也應該是理解和明白的,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吧。
“為什麼不能去做?難道那些漢奸不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嗎?又或者你跟他們中的某些人有聯係?”
“王先生,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可能跟他們有聯係,那可是八竿子也不打不上,你想想,如果跟他們能搭上關係,我還用這樣每天東奔西跑的土裏刨食嗎?”
看到陳伯康邊聽邊點頭後,又繼續說:“至於我說的不要去做,是因為我想他們都是為了有一口飯吃,為了養活妻兒老小,不得已才委身如此的。說句實在話,如果他們都有飯吃,誰還會願意去幫日本人做事啊,你說對吧?”
“你說得倒也有些道理,看來是我考慮的太簡單了。”陳伯康邊說邊帶著有意味的眼神看著他說。
錢遠途見他這樣說,神態和全身都放鬆了下來,心裏卻依然緊張的發毛,對於陳伯康他是非常的了解,雖然大部分資料都是劉春茹提供的,也足以說明此人心懷正義,痛恨日本人,對共產黨懷有好意。
這次冒險來見他,正是基於對他的了解,原本想著通過見麵跟他建立起關係,再花些時間通過學習革命理論,逐步的把他引向革命的道路,成為自己的同誌,讓他成為打入軍統的一個隱秘的釘子。
但絕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已經把眼光盯上了岩井公館,還打算對裏麵的人下手。這是萬萬不行的,這裏麵有一個人是非常重要的,深得岩井信任。此人是軍統的大特務身份,實際上是他親自安排進岩井公館的共產黨員,萬一這個混小子把他給打死了,造成的損失不說,以後要想在打入敵營中是絕對的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不過,我記得好像有幾個在岩井公館的人,已經混到岩井的身邊了,而且很得他的信任啊。這樣的人留著隻是禍害,早點除掉免得國家和人民再受傷害。”
錢遠途聽了頓時有種恨不得馬上掏出槍把他打死的念頭,強行壓下這個念頭之後,搖搖頭,調整了思路麵色嚴肅的說:“王先生,我不讚同你這個想法。如果僅憑這樣的理由就隨便殺人,這是不可取的。我想劉小姐也不會讚同你這樣的想法,你說呢,劉小姐?”
劉春茹除了剛進來時跟錢遠途說了會話,就一直坐在旁邊安靜的聽兩人的交談。她也知道這次安排見麵是經過批準的,也是為了組織在以後的工作便利,更重要的是要把他拉到革命的陣營中來。
對於陳伯康想要對岩井公館裏的人動手,她沒有任何不好的想法,隻是對他個人的安危有些擔憂,也不知道在岩井公館裏有自己的同誌在。看到錢遠途阻止他的行動,僅僅是感到很奇怪。當聽到讓自己出言阻止他的行動,立刻感到這件事不簡單,不僅是針對行動,出於組織紀律的要求沒有再去多想,馬上就對陳伯康進行勸阻。
陳伯康對此很奇怪,自己隻不過稍微提了一下,這個錢遠途對這岩井公館就非常的在意,特別是自己說了想要除掉裏麵的人之後,即便他的神態言語一往如昔,也顯得不正常,這不是一個小商人的作為。現在連劉春茹也加入到反對自己的言行中來,就更加的讓他懷疑這個錢遠途了。
“您是共產黨吧,也是春茹的上級,對吧?”陳伯康看著門口的方向,漫不經心的說道。
兩個人並沒有吃驚,沒有說話,隻是相視的一笑。劉春茹看著他,錢遠途則端起酒杯喝酒。
“陳先生,沒想到還是讓你猜到了。不錯,我是共產黨員,也是小劉同誌直接的上級領導。對於你的一切,我們組織上了解的很清楚,說實話,我真的很欣賞你。今天來跟你見麵,也是上級特許批準安排的,就是想見見你這位曾經讓我栽了跟頭的年輕人。”
“栽了跟頭?我不明白錢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在我的記憶裏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吧,更無從說起我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嗬嗬嗬”,錢遠途和劉春茹都輕聲的笑了幾聲。陳伯康卻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到一絲悲痛,馬上想起了那次誤殺的事件,想到報紙刊登的報到,自己因此而升官,神情有些尷尬起來。
笑聲很短暫,兩人收起了笑容都低著頭沉默了一下。錢遠途抬起頭對他說:“看來陳先生知道什麼事情了,這件事是個誤會,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而且這件事上級領導也有指示不許再追究了。我們隻是希望大家今後能多點共識,互相多聯係,避免造成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不知道陳先生怎麼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