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似乎沒有盡頭,道路似乎沒有終點,無論他怎樣的狂奔,仍然看不到一點希望。身後追蹤的人一直處在相對較遠處,以避免被他開槍擊中,同時也不斷的向他還擊,迫使他疲於奔命。
路斷了,站在懸崖邊,他茫然的看看深淵,又回頭看看看追擊的人,正哇哇哇的叫喊著,張牙舞爪的揮動手臂,不斷將子彈射在他的周邊。他憤怒的舉起了手中的槍,向他們發泄心中的怒火。
子彈打完了,他也負了傷,艱難的靠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看著向他圍上來的人。無奈的扔掉手中的槍,一時的怒火讓他忘記了給自己準備一顆子彈,他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正發出得意地笑,狂妄地叫著。
可是,他一直都聽不到聲音,任何聲音,但從那些人的表情也能清楚的明白,蔑視的看著他們,縱身跳向那無盡的深淵,想發出最後的一聲呐喊,卻怎麼也叫喊不出來,拚命的掙紮狂叫起來。
“啊--”
“好了,他沒事了,今後要多注意營養,保證休息,很快就能恢複了。”
“謝謝醫生,您慢走。”隨後一個輕微的關門聲,房間裏寂靜的如同空曠的原野一般,隻有躺在病床上的人發出微微的呼吸聲。
頭很重,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陳伯康費力的睜開眼睛,渾身僵硬,冰冷,隻覺得除了頭之外,身體的所有部分都不屬於自己了。
“守業,你醒了。”是陳曼麗的聲音,接著她的麵孔出現在眼前,目光中充滿著關懷,麵容帶著疲憊,顯得有些憔悴,但是依然不能遮擋她魅惑的光彩。
“這娘們的表情是天生的,還是被訓練出來的,難道這上海灘的紅牌舞娘全都是這樣的?”這是陳伯康醒來之後見到第一個人,產生的第一個下意識的想法,馬上就感到有些無地自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簡直有些荒唐。
“哎喲--”,意識到自己清醒之後,他奮力的努力的想扭動身體,卻不知觸碰到傷口,讓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看著陳曼麗驚慌失措的上下左右的查看,微微笑著說:“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確認他沒事之後,陳曼麗這才放心的去為他準備白粥,而陳伯康在喝了些白晝之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了。
三天後,恢複精神狀態之後,陳伯康已經能坐靠在床上了,按照這樣的恢複速度,再休養個半個月,應該可以離床走動了。期間,前後來了一些人看望他,在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有過交情的人,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除此之外,都是些對他表現出來的能力很佩服,想借此交往的人。但是有一個人的到來讓他非常吃驚,居然是萬裏河!
他的到來對陳伯康來說反應很大,第一個反應是驚訝,其次才是這件事情得到了圓滿的結局。看來赤木剛健已經把那份證明交上去了,變相的對76號的上層高官施加了壓力,讓他們不得不做出承諾,不再找自己的麻煩。不過,在多方施加的壓力下,丁默邨想要再次對自己下手的可能性很小了,除非他用自己的官位來做賭注,否則一個貪財好色之徒是絕不會出此下策的。
萬裏河對他表示了感謝,送了一份慰問品,還說希望今後能多多交往,成為朋友。陳伯康借此機會也對他說了一番感激的話,還和他開起了玩笑,戲言當時如果他做出相反的決定,也就沒有今天的見麵了。
尷尬是肯定的,但是由陳伯康之口說出來,意義就不一樣了,那是明確的向萬裏河表明自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萬裏河當然聽得明白,那一刻,他確實如陳伯康所言,也確實對他們三人下了滅口之心,以絕後患。但是在看著那個日本人的時候,確切的說,是叫赤木的日本人,讓他猶豫不定,心存懷疑之下才不得不收了手。
在上海隻有一個聲名顯赫的叫赤木親之的日本人,而被叫來同樣姓赤木的日本人,當時僅僅是猜想到與赤木親之有關係的,事後表明也證實了他的猜想。如果當時自己狠心對他們出手,那麼事後在赤木親之的追究之下,必定會被丁默邨當作替罪羊交給日本人完事,所有涉及其中的人都做了冤死鬼,而最終得利的隻有丁默邨一個人。
萬裏河不但為自己的幸運感到高興,還得到了陳伯康的友誼,心中更是對他產生了一絲忌憚,不僅僅是因為他做事心思縝密,考慮周全,最主要的原因是能對自己下手!離去的時候,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在回想。
“對自己狠,對他人隻會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