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已經吹的淩厲起來,梧桐樹的樹葉早已在寒風中被吹得七零八落,光禿禿的樹枝在空中晃蕩著,被剝掉樹皮的枝幹顯得異常淒涼,述說著世道的不平。
在霞飛路巡捕房(今淮海中路235號),也被稱作嵩山捕房的會議室裏,陳伯康坐在長官皮埃爾的旁邊,聽著他向在座的人介紹著自己,並安排自己管轄的事務。看著在座的這些人中,有法國人,中國人,俄國人,一個個端坐如鍾,神態嚴肅莊重,不知道在他們的心中,自己這樣一個年輕人會是什麼樣,也許正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吧!
“哼!笑話!憑借自己在軍統接受的訓練,在上海經曆過生死搏殺的經曆,還會怕你們這些人給我搗亂,落在我的手裏,不讓你們掉層皮,就算我沒種!跟我配合的嗎……”想到這裏,他就回想起在上任前薛井辛告誡自己的話語。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情況,地方不同,遇到的事和人也就不同了,你在警務處跟在下麵的巡捕房也就不相同了。所以,你一定要沉下心來,好好做事,做出成績,那些人就不敢跟你耍花樣了,如果還有不實趣的,你隻管下手,沒有狠勁是站不住腳的。別怕出事,出了事有我給你兜著!”
薛井辛的話給了他極大的信心和支撐,讓他放下心中最大的擔憂,如果身後沒有人,自己將寸步難行,想要收拾人立聲威也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自己要潛伏下來,要做事,就必須有個好的平台,而現在這個平台就是自己今後成功的最大依仗了,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做下去。
“王先生,你也說兩句吧。”皮埃爾伸出手示意,笑著對他說。
陳伯康笑著對他點頭回應了一下,轉過頭看現在座的眾人,想了想輕咳一聲說道:“各位,今日兄弟初來乍到,跟在座的有的是認識的,但大多都是第一次見麵。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從今天開始大家都是在同一口鍋裏吃飯,希望大家對我這個新人不要見外,有什麼話就說什麼,當麵說。兄弟也清楚大家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兒的人,隻要能幫得上做得到的,絕不會推三阻四,裝作看不見。兄弟不是紅眼睛的人,以後各位都能看得到兄弟是怎樣的人,在這就不多說了。最後,希望各位能與兄弟在皮埃爾長官的帶領下,一起把巡捕房的工作做得更好!”
“嘩嘩嘩”,眾人全都拍起了掌,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大多數的人從表情上看都還不錯,至少這第一關是過去了。
會議結束之後,陳伯康並沒有立即到自己的辦公室去,而是繞著巡捕房轉了起來。他想知道自己今後主要工作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這也是他的習慣。
這個嵩山巡捕房由四棟連接由紅磚牆修建的大型建築,中間靠近霞飛路的是一幢四層大樓,看起來是個典型的外廊式建築,中間頂部以山牆為造型,各層均有列柱走廊;這棟大樓主要是對外服務辦公所用,主要是辦理從業證明,身份證明,刑事、民事糾紛以及其他相關事務,樓上頂層為巡捕的宿舍,中間為辦公所用。
在淮海中路、嵩山路轉角處是一幢3層樓,據說是法國文藝複興風格,立麵對稱。這棟樓和對麵樓房都是作為各巡的辦公所用,樓下的地下室是監獄,足以關押一百多人。
靠裏麵的樓房作為總務處、政治處,長官辦公室、副長官辦公室,機要室,檔案室辦公所用。
整個巡捕房共有官員、巡捕近300人,僅次於中央捕房,活脫脫的第二大捕房,不管人員裝備,還是物資保障,在整個法租界都上名列前茅。
看著這些穿藏青色製服的巡警進進出出,再聯想到此地緊靠霞飛路,難怪薛井辛要把自己放在這裏。中央捕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易於管理,再把這排在第二的嵩山巡捕房抓在手裏,就可以說整個法租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更何況還有霞飛路這個肥牛在手呢!
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的陳伯康想通了這一環節,不禁對薛井辛佩服不已,也對他的信任感激不盡。看著桌上的文件,沉思回想了一下楊吉生對自己說的情況,抽完一支煙後起身出了門,向皮埃爾的辦公室走去。
敲門進去後,兩人互致問候之後,陳伯康掏出煙遞給他一支點上,看著笑嘻嘻的他輕聲說道:“皮埃爾先生,這次我來是想對您說幾句心裏話,希望你不要見怪。並不是我有什麼意見,或者什麼想法,而是我的一點心裏話。”
“王先生,你請說,我不會有成見的。”皮埃爾吐了一口煙,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