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說過人生而有三苦: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
陳伯康覺得自己經過在上海這一年多來,已是深得其中三味,不管是進入軍統,還是進行刺殺行動,都與自己的意願相悖,更別說自己喜歡的女人,或者跟自己同床共枕日久的女人,紛紛離開自己,到頭來竟然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讓人有種萬事皆空的想法。
雖說現在衣食無憂,可在這亂世當中,每行一步如步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會危及性命,特別是到76號的兩次,更是驚險萬分,在丁默邨、李士群兩個老奸巨猾的漢奸特務麵前,如同過冰山下火海,坐過山車一般的艱險。
如今一切有了好的開始,反而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個危機,一旦日本人、汪偽特務強行往自己身邊安插一個人,這將讓自己掉進一個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深淵。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得逞,不管是於公於私,都不能容許。
“一定要想辦法破壞他們的想法!”
潘漢園說了這些話之後,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隻是對他提議道,如果需要自己可以提供幫助。陳伯康明白他說的意思,就是安排一個女共產黨到他身邊來,心中奇想會不會是劉春茹,隨即有打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等到劉春茹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事情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搖頭拒絕後,陳伯康告訴他:“如果自己在上海的所作所為被人傳到重慶,那麼戴笠一定會有所安排,不會任由自己單獨行事。說不定,當初如果不是自己擅自找到陳曼麗,恐怕戴笠早就安排人過來了。”
潘漢園見他坦白的告訴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心中還是很高興,這是在把他當做自己人,或者可信任的人來看待,表明對自己沒有隔閡了。當即對他所說表示讚同,並明確的說,如果有需要可直接找他聯係。
當下,兩人各自回屋安寢。深夜,陳伯康躺在床上獨自難眠,腦海中依舊閃爍著,回憶著,思考著,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行為是否有過失誤,以及潘漢園所說的,自己是否太過自私,隻想到自己,而沒考慮過廣大民眾的困苦,等打跑了日本人,國家的人民依舊是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信仰,信仰,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竟能讓人不顧性命為之拚搏。”想著《可愛的中國》,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在夢中他出現在一個戰火紛飛的場景,跟著前麵的旗幟奮勇向前。
在他前麵的那人突然回過頭對他笑了笑,用握著手槍的右手向他揮舞著,讓他跟著向前衝鋒,同時嘴裏還叫喊著。陳伯康看到的那一刹,發現他竟然是方誌敏,戰場上的聲音太大,聽不清他在對自己叫喊什麼。
忽然,一顆炮彈在方誌敏的身邊爆炸,將他掀在空中。陳伯康大驚連忙衝上前去,迎空接住尚在空中的他。抱著他的時候,隻見他已昏迷過去了,整個人滿麵鮮血,彈片擊中他的胸口,鮮血正不停一股一股的湧出來。
陳伯康抱著他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叫著他的名字。方誌敏醒了過來,艱難的伸出手,在他的臉上觸碰了一下,無力地又縮了下去。陳伯康止住哭聲,一把抓住他縮下去的手,嘴裏“先生!”,“老師!”,“總指揮!”的亂叫著。
方誌敏笑著看著他,用僅有的一點力氣使勁的握著他的手說:“中……國……中……國……為了……中國!”陳伯康剛點頭答應,還沒說話,就發現方誌敏已經怒目圓睜的停止了呼吸。
“為了中國!”陳伯康大吼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大汗淋淋,抬頭望向窗戶,此時天已大亮。
上午九點過,陳伯康來到霞飛路巡捕房,看到手下的人一個個的卑躬屈膝的向自己問好,不露聲色的一一安撫回應,這是他從這上海灘官場上學到的,就是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威性,讓他們望而生畏。
恩威並施,也是需要技巧的,施之以嚴,放之以寬,都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需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慢慢的調劑,分門別類,讓這些人才能歸心,至少現在給了他一個良好的環境。
歐洲戰雲密布,英法等國紛紛把在殖民地和租界地的人員調回國內,以充實戰鬥準備,巡捕房的皮埃爾就屬於被征召的對象。皮埃爾的離去,這個巡捕房的巡官,也就是局長的這個位置,自然就落在他陳伯康的頭上,下麵的人沒有誰敢不聽話,敢陰奉陽違。
在辦公室裏,陳伯康很悠閑,按說應該有個秘書,原來的秘書是個法國人,被皮埃爾帶走了,說是回法國結婚去,也不知是真是假。手下的人也勸說過他,安排一個秘書,這樣下麵的兄弟們也不敢隨便亂闖他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