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之後,陳伯康冷著臉不理會齊誌遠,離開辦公室去開車,在行駛回家的路上。心情不好,很傷心,因為死去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同誌,為了國家,民族的獨立自由和解放,而義無反顧的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無怨無悔,任何人都應該為他的犧牲而感動,驕傲,值得國人去懷念他,紀念他。不管這個行動成功與否,都不應因為死在女支女的家中,而去詆毀他無私的奉獻。
今日的天空,陰沉沉的,飄著小雨,滴滴答答的讓人壓抑得很,悶得心慌。風夾著雨搖曳著樹枝,打在枝頭上的已經伸展開來嫩芽上,顯得非常淒涼落寞。街頭雨中的行人很少,行色匆匆,撐著黑色雨傘冒雨奔走,唯有眾多的黃包車在雨中拚命的奔跑,想趁著這個時機能博得客人憐憫,或許會多給個幾角錢。
車停下了,陳伯康不緊不忙的下車,關門,左右自然的看了看,提上公文包朝著家門走去,一邊走著還在想,也不知道這個齊誌遠能不能做好這件事,隻要他真的聽進了自己的話,一定會去四處打探,如此一來就會讓有心人察覺其中有問題,自然就會找上門來,這出戲也就正式開場了。
忽然,他看見家門口居然有幾盆花,其中有一盆已經開了,任憑雨水擊打著,隨著風輕微的搖擺。“什麼時候養花了?”陳伯康記得兩天前是沒有的,在這期間,自己因為忙著行動計劃,沒去注意這些細節,想來是在昨天或前天才有的。
因為天色有些暗,屋裏點亮了電燈,從裏麵傳來音樂的聲音,悠悠揚揚的,是舞曲,不是歌曲,其中還有人說笑的聲音。
陳伯康感到很奇怪,安洪霞來的這些日子,除了因為執行製裁行動,自己教她跳了兩天舞,就沒再見她提出要跳舞的事,更不用說在家裏跳舞了。
推門進去,裏麵的光景,一下就把陳伯康給驚到了,居然掛上了大紅大紫的彩燈,還放了好些五顏六色的氣球,客廳中間也給騰空了,隻有兩個女人正緊緊在摟在一起跳舞。
“啊!”“你回來了!”
兩個女人都穿著旗袍,一個緊張局促,一個自然大方,一個婉約,一個雍容。再細一看,兩個女人都熱氣撲麵,紅撲撲的臉上滴落著幾顆汗珠,被旗袍包裹著緊繃繃的身軀玲瓏剔透,讓人一看就不舍得離開。
說實話,陳伯康沒心思看她們,心裏亂著呢。隻不過突如其來的跑進眼中,加上本能習慣的警惕之心,對陌生人總要打量一下。
“怎麼才回來?沒淋著雨吧?今天這天氣也怪,好端端的突然就下雨了。對了,還沒跟你介紹,這是我表妹,叫張英。中午才把她給接回來。”說著眼睛朝廚房瞟了一眼,走到他身旁伸手幫他脫外套。
陳伯康順著她的眼色朝廚房看去,對她點點頭,順從的讓她脫去外套,剛想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想到還有外人在場,又縮了回去想換句話應付一下。
“表姐夫!”張英大聲的叫道。
陳伯康聞聲一愣,整個人都僵硬住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把想要說的話都給打斷了。
“你怎麼了,想什麼呢?”安洪霞見他神態不對,趕忙出聲替他遮掩。
“啊!沒什麼,想事兒想出神了。”陳伯康擠出笑臉,回過神趕忙應付了一句。
“表姐夫。”張英再次叫道,聲音沒有剛才大,有些緊張,還有些撒嬌不滿。
陳伯康再次聽到這個叫聲,心中一陣惡寒,有種想吐的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翻了起來,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張張嘴匝吧了兩下,臉上的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個張英年紀差不多十八九歲,比自己小個兩三歲,竟然叫自己‘表姐夫’,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用這個稱呼自己,尷尬,難受,不自在,各種不舒服一下就冒了出來,猶如處在了一個熱鍋之中。
“你這是怎麼了,神魂顛倒的,表妹在叫你呢?”邊說邊在他的肋下不輕不重的揪了一下。
“啊!哎呦,是是是,是我想出神了。該打該打,今晚咱們好好的喝幾杯,給表妹接風洗塵。對了,張姐!張姐!”
“先生,您回來了,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嗎?”張姐聽到叫聲從廚房出來。
“家裏還有一瓶35年的法國紅酒,待會把它給開了。太太的表妹今天來了,咱們多喝幾杯,高興高興。你看看家裏的菜夠不夠,不夠的話,就叫五芳齋給送幾個菜。我可是好長時間都沒開開心心的在家喝過酒了!”
劈裏啪啦的一說完,陳伯康才發現這三人都盯著自己看,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髒汙的地方,看了下,沒有,又從每個人臉上看去,發現她們的表情各不相同,大的是慈祥微笑,中的是溫柔矜持,小的是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