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臥室裏,在等待與重慶密電聯係的時間到來,陳伯康安洪霞各自坐在一邊沉默靜坐,各想心事。就在之前,陳伯康把密碼本的事告訴了她,還把李士群跟日本特高課的人有矛盾的分析告訴了她。
安洪霞對此並不感到驚奇,這本來也是陳伯康的任務之一,如果兩者之間鐵板一塊,別說陳伯康完不成任務,任誰也做不了這事。此時,她的心很亂,有吃飯前張英說的那些話的原因,也有這小子偷聽的原因,猜測不到他的心思,讓自己很被動,工作又怎麼開展。
陳伯康是在回想,自己今天所說的話,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些行為會讓南造雲子跟萬裏河,或者李士群怎麼看自己,是一個唯利是圖,還是功利至上,又或者是兩者兼顧。如果他們都這樣看自己,對自己可是個大好事,說明自己還是很安全的,仍然能繼續很好的隱藏下去。
前後連貫的想了幾遍,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也沒有漏洞。可是,他始終感到有種心悸的感覺,也許自己製造的假象可以騙過南造雲子,但李士群絕不會這麼看自己的。以李士群對自己的了解,應該會認為自己是個愛國的人,討厭日本人,跟日本人合作做交易是迫不得已的,不是自己的本意。
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裏,日本人肯定會頻繁的來找自己,應該是最難熬的時間了。一想到南造雲子的眼神,陳伯康就感到一陣惡寒。這個女特務的奸詐狡猾不比任何一個老特務差,對比安洪霞也隻在她之上,是對自己威脅最大的。
想到自從鄭萍出事之後,又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與自己有關的事,陳美麗被76號的人給害了,陳曼麗也被李士群的人誤殺了。一想起這些陳伯康突然感到自己好無能啊!連自己最親密的人都保護不了,自己算什麼!
僅僅麵臨76號就感到猶如一座大山,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還時常擔心被丁默邨李士群給看破,有時候真想拿自己的命去跟他們拚了,也好過像這樣整天勾心鬥角。但是,他知道這樣做是不行的,自己的周圍還有很多同誌,一旦自己做了,他們肯定會受到牽連,被捕受刑,然後毫無價值的死去。
因自己的行為而讓他人受連累,不管這個行為是多麼的正義,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事,陳伯康是接受不了。
“殺了她!”
突然,這個念頭冒了出來,陳伯康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隨即又鬆開了。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的念頭了,想到重返上海也快五六個月了,中間雖然做了幾次刺殺行動,但那些都是任務,或者是命令,跟這種感覺不一樣。這是一種自身產生的危機感,是一種預感,隻有自身麵臨不可預知的情況才會有這種感覺。
殺死南造雲子是個不錯的想法,但是這種機會可不好找,像今天這樣的機會,成功的可能性也隻有五成。不過倒是可以把這個想法告訴戴老板,看他的意見怎麼樣。自從上一次被李士群騙去見麵之後,針對南造雲子的情況,陳伯康通過四下打探,還是了解到關於她的一些情報。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要不你先去睡,由我來等回電,相信我嗎?”
看著安紅霞關懷的眼神,陳伯康微笑著搖頭拒絕了,點上香煙沒有說什麼。安洪霞是看到他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還以為他身體熬不住了,見他堅持等下去的表情,立時就明白了。
她知道陳伯康的這段時間的事情多,任務又重,壓力很大,又擔心他經受不住壓力而出錯,或者身體垮了,工作也就麵臨停滯狀態。但從他的神情能察覺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是挺得住,這次密碼本的行動就能證明。剛才他的臉色不好,應該是其他的事造成的,但他不願說,自己問也是白問。
“如果把南造雲子殺了,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麵對陳伯康突如其來的問話,安洪霞感覺到他對南造雲子的忌憚,作為潛伏行動人員,麵對的危險多如牛毛,一般都是能不動手為上策,隻有對自身造成極大危險的時候,才會用到製裁的手段。
“在時間上是不是太過緊張了,她的行蹤可不好掌握,而且她還不是一個人,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
“嗯,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我的計劃是以身犯險,由我去聯係她,把她騙出來單獨見麵,這樣就能輕易地除掉她。”
“計劃倒是不錯,但你自身怎麼辦?到時你就是第一懷疑對象,日本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安洪霞委婉的否決了他的想法。
“可是我跟她一見麵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啊。”陳伯康鬱鬱寡歡的說到。
“唉,你別這樣想,事情總是要一步一步的做,太急了反而不好。”
“你說的我怎麼會不明白,可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同誌,就忍不住有這種想法。你說我是不是很無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