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洪霞臨分開的時候,他告訴她,時刻做好撤離的準備。一旦收到消息,立刻動身,那些身外之物不要舍不得,隻要人在,這些東西遲早會有的。
現在,雖然安洪霞還不知道他已經認了親,可從這幾天,無論是警車轟鳴,還是報紙報道,都能猜測到他此時此刻,一言一行都處在監視之下。為了不給他增添麻煩,安洪霞還是很幹脆地答應了。
葬禮終於要舉行了!
陳伯康覺得總算是要解脫了,也知道一定有人在監視自己,一定會有人在引誘自己暴露出來。這是他從守夜那晚察覺出來的,原因就在花子身上。
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竟然能夠參與到赤木家的家事,實在是讓人生疑的事情,更何況自己所有的事都是經過了她的手,可說是寸縷不存,自己的身體還被她摸了個遍,不!應該說是檢查了個遍。
那天晚上,花子應該是一直在偷聽自己跟剛建的談話,就是不知道這個情況赤木是否清楚,是不是經過他的允許,或者就是他指使的。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在檢驗自己,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出賣赤木親之的人,說得好聽,就是在排除自己的嫌疑身份,已求達到縮小偵破範圍。
至於為什麼自己會成為嫌疑名單上的人,關鍵就是自己的中國人的身份。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國家和民族都是劣等的,低下卑劣,落後,愚昧,被稱之為東亞病夫,是可以任意欺辱的,即便自己認了親,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在準備移送赤木親之棺木的前一天,日本政府對他的死十分哀痛,外務省特別通過決議,將其從“勳四位”提升到“勳三位”,並厚加撫恤。
可是,租界當局仍舊沒有抓到凶手,始終不能給日方一個交代,每天都圍在一起討論。他們這種沒有任何作用的討論,隻不過是做做樣子,就是做給日本人看的,深信日本人不敢對租界動手。
但是,日本駐上海的軍隊已經把槍炮架在他們頭上,對租界的經濟造成了極大危害。租界裏的人們每天都在惶恐中度過,不知道租界外的炮彈什麼時候會掉在頭上,每天都時刻準備好逃命,那還會用心在工作上。
租借的稅收減少了,運轉也就出現了問題。租界當局迫於壓力,為了擺脫日方的指責,決定專門為赤木舉行盛大的葬禮,由多國巡捕開道,引導裝載赤木棺木的汽車開往墓地。他們相信隻要赤木的葬禮舉行了,日方對租界的壓力自然也就消除了,租界的秩序也會恢複到跟往常一樣。
舉行下葬的前一天,各大報紙新聞全都報道了,租界政府將為赤木舉行盛大葬禮,其形勢和規模是租界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
下葬當天,因為各種報道和宣傳,新引來大量的人早早地就等候在預定道路兩旁圍觀。
兩輛靈車,一輛裝著赤木的棺木,一輛坐著其家眷。各轄區各國警察全體出動,維持道路兩旁的秩序。靈車前有警察開道,正步前行,奏樂隊緊隨其後,吹吹打打,哀樂震天,悲傷氣氛異常濃厚。靈車後也有警察護衛,也是踩著正步緊緊跟隨。
在後衛警察的後麵,有大量的日本僑民身穿黑色或白色的喪服,跟隨前行。這些僑民不分男女老少,除了嬰幼兒或不能行走的人全都步行,神情悲憤,更有人哭得傷心欲絕。
還有,日本國內專門派出了攝影師拍攝這一場景,並將其作為日本本土電影院的新聞加片,要求葬禮加片播放時所有觀眾要起立鞠躬致意,來悼念赤木這個日本外務警察中的佼佼人物,這一過程一直放映了一個月之久。
這段新奇的影片,如今已經成了一種紀念,讓人們去回憶,去懷念曾經為了國家和民族解放,不懼強暴,不畏生死,用自己的生命譜寫出一個個華麗的篇章。記住這個事件是發生在1941年的上海,在那個恐怖的歲月,永遠記住那次傳奇的刺殺行動。
陳伯康非常的輕鬆,不管自己是不是還在嫌疑名單上,這一切都在無任何證據,也無任何人可以指正,無論怎麼監視,都隻能為自己增加一個清白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