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後,就是大年。這是中國人的日子,也是日本人要過的節日,整個上海節日的氣氛並不太濃厚。當然,那些達官顯貴例外,敲骨吸髓,照樣過著他們奢侈淫欲的生活,哪管貧苦百姓的死活。
租界和華界自從被日本人占領之後,除了管轄的問題存在,其他的都沒什麼不一樣的,日本人成了太上皇,偽政府成了傀儡,走狗。
陳伯康很苦惱,卻又無力,隻能沉浸在醉生夢死之中。每天不是呼朋喚友的喝的伶仃大醉,就是獨自一人待在巡捕房裏,望著窗外到天明。
虞晚晴不清楚,李士群不清楚,南造雲子更不清楚,隻有赤木剛健知道一點,因為赤木京子正在為他尋找良配,一位日本女孩,可以和赤木家相匹配的女孩。
對這個事,陳伯康為此跟赤木發過牢騷,認為這種強配鴛鴦的事不會有好結果,更主要的是他不想在自己的身邊留下一個釘子。
虞晚晴的出現給了他一個機會,原本想放棄這個機會,讓她離開自己,可沒想到她竟然為了自己的使命,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去完成,這讓他很不是滋味,說不出的難受。
自從日本偷襲了米國珍珠港,陳伯康就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不,是勝利的曙光。冥冥中想到,共產黨的人都像虞晚晴這樣的,不計個人得失,抗戰勝利之後,等待自己的會什麼結果,悲哀,恐懼,沮喪,有時候全都一起占據了他的腦海。
自己是什麼人他很清楚,一個軍統特務,一個不大不小的漢奸。會受到審判,會被人唾棄,會被關進監獄,甚至會被槍決,這就是自己的最終結果。
大年到了,陳伯康是一個人過的,他把虞晚晴是給趕走的。虞晚晴曾向他表示過,願意陪他一起過個年,但他考慮之後,還是放棄了,因為最近南造雲子對他的監視越來越嚴了,就連他的電話也被監聽了。
一個人過年是孤單的,給幾個人拜完年之後,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生活。閑得無聊,又想著給南造雲子找點事幹,幹脆開車到達世界去溜一圈,或者到外灘公園區轉一轉,順便又到學校去了一趟,帶著楊家兄妹出去吃了一頓飯,免得那個老女人認為自己膽小害怕。
走在大世界裏,這裏鬧哄哄的,來觀看的人還是很多,盡管一看就知道是窮人,但大部分人為了孩子,還是拿出僅有的錢給孩子玩樂。這種場麵讓陳伯康不願過多停留,徒自讓自己傷感。
離開大世界,驅車到了外灘公園。漫步在公園小道,極目向北遠眺,黃浦江流向長江的航道上,江上運貨的帆船,還有仍在打魚的小船。
寒風凜冽的江風無視他們的辛勞,無情的吹向衣著單薄的他們。船上的人無視寒風的欺淩,頑強的搖著擼,拖動著漁網,期盼著這一日的勞作能換來一家生存的糧食。
糧食,是現在上海的頭等大事。不論是日本駐上海、南京、武漢,還是汪偽政府,都在感到頭痛,沉重的糧食負擔,迫使他們采用各種辦法讓難民們離開這個大都市,以減輕自身的壓力。
忽然,陳伯康聽著風聲,感受到一絲的異樣,後背心冒出陣陣寒氣。作為一個殺手,一個潛伏的特務,他對周圍的氛圍極為敏感,這種感覺讓他屢次在行動中,成功的生存了下來。
這是有人在背後敵視自己,也許是用槍,也許是用刀或斧頭,不管自己的猜測正確與否,或則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他都不願把自己的性命陷於險地。
他加快了腳步,盡量用樹木、建築物,還有來外灘公園玩耍的人作為遮擋物,這樣也許能遲滯跟蹤,或者延遲暗殺自己的人的行動,也隻有這樣,自己才能有反擊或逃命的機會。
果然,他感到幸運,自己的行動應該是迷惑住了對方,也許對方遲疑了一下,借著這個空擋,他成功的走出了公園,坐上了一輛黃包車。
在車上,他利用黃包車後簾的縫隙,觀察了一下,沒有明顯的跟蹤者,也沒有任何的跡象。這讓他感到了不安,就連南造雲子安排的人都沒看到一點影蹤,情況不太正常。
俗話說,反常即為妖。難道南造雲子想對自己動手了?
陳伯康順手摸了一下腰間的手槍,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感受槍的溫度,體會著握槍的動作,把全部的感覺放了出去,觀察黃包車所走過的路徑,查看一切可以利用的物體。
一路同樣無事,平安到達自己停車的地點。付費的時候,他再次觀察了一次,卻沒有任何的異常,這更加的讓他不安起來,很不正常啊。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敏感,造成自己疑神疑鬼?”
帶著疑惑上了車,他依舊保持著警惕,停了幾分鍾,周圍沒有異常。輕呼一口氣,啟動轎車往家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