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康將手中的煙蒂扔在腳下,又用腳將其踩滅,抬起頭看了劉必成一眼,重新又點上一支煙,看向黑漆漆的江麵,長長的吐了一口煙霧。
隻是沒有忙著回答他,默默地思考著,事情已經說完了,自己也向他保證今後仍會繼續提供幫助,那他還想要跟自己說什麼,總不會說什麼風花雪月的事。
“當然,隨便問,隻要我知道的。”
“嗬嗬”,劉必成見他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忍不住笑了,“別誤會了,我就隻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成見,或者有什麼顧慮?”
“成見沒有,顧慮到有不少。”
“能跟我說說嗎?這麼幾年雖然沒怎麼見麵,但咱們之間的合作還是挺好的,咱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合作是挺好的,朋友也說得上,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你們至始至終並不相信我,為什麼?”
“這個原因其實應該問你自己。”
“問我自己?問什麼?就因為我的身份,還是因為我是個漢奸?”
“怎麼說呢,要說沒有你也不會信,肯定是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哦,我倒是想聽聽什麼才是主要的。”
“你對我們的政策一直都是持懷疑態度,事實證明也是如此,我沒說錯吧。”
“是,憑什麼你說什麼,我就要相信什麼,又不是沒讀過書的人。我既不是個傻瓜,更不是個笨蛋,難道你們需要的是想那樣的人?”
“當然不是!可我們有鐵一般的紀律,要求我們必須要無條件的相信黨,拋棄一切個人的想法,執行黨中央的決定。”
“無論對錯?”
“是,無論對錯!”
“我明白了,原來枉殺自己人,也就是這麼來的。”陳伯康用蒼涼無比的聲音說道,停頓片刻,又繼續說道,“我可以死在前線,也可以死在日本人手中,甚至死在漢奸特務的手裏,但我絕不接受白白的,毫無價值的死在自己人手裏!”
“那你們軍統內部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的,有很大的可能會被製裁掉。但是我不會害怕!因為他們寧願讓我到前線去充當炮灰,也不會浪費一粒寶貴的子彈。其實你是清楚的,在重慶是不會出現,像你們以前那種大規模的內部清理。你們內部的每一次運動,帶來的後果是什麼,其實你也是很清楚的。
我不怕死,可我不想這樣去死。憑什麼!我殺日本官兵,殺漢奸特務,單論起來你們有多少人能比得上我,所以,我不甘心!我不願成為自己人的刀下亡魂,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們的中央領導能夠給我出具一份證明。”
“什麼樣的證明?”
“證明我不是漢奸特務,是全心為國家為民族的自由而抗擊倭寇的人,為了國家民族的解放不惜以命相搏!”
劉必成再次沉默了,按說他提的這個要求並不算一回事,可是要求中央領導出具,這就是在開玩笑,你是什麼人,還要黨中央領導給你出證明!
“伯康,你不是在說笑吧,這樣的要求實在太過荒謬了。”
“荒謬?不不不,在我看來一點都不荒謬,也不過分。虞晚晴一定告訴過你了,也一定知道我這段時間以來,有空就在看書,看的是二十四史。可我同樣也知道你們中央的某位領導也在看書,看的還跟我是同樣的書,你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劉必成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抽著煙,心中盤算著。這小子這樣說,絕不是臨時起意的,而是早就有過考慮的。要說他討厭甚至痛恨他們這種身份的人,或是他們的黨,那一定是胡說八道,可他說害怕的事,肯定是真的。
因為從他說話的意思能聽出來,他非常害怕被這種不相幹的事給波及到,或者被牽連,再加上他自己的身份特殊,有這樣的想法和心思都是很正常,也是應該的,畢竟誰也不會想讓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給冤枉死。
“老劉啊,你知道我這樣說是有道理的,也知道我並不是對你們的宗旨有什麼意見,反而還是挺擁護的。可我不相信你們的上層領導,比如看二十四史,看書得出的結果就是對我而言就是害怕,害怕被不明不白的被弄死,如果我加入你們了,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