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點頭之後,又繼續說,“不要把殺了多少中國人掛在嘴上,在這個現代社會,宣揚這種殺了多少自己人的事,不是件光彩的事,也不是值得令人稱道的。如果把這種爭奪天下,相互間殺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事情,大肆宣揚宣傳的超過打小鬼子,那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的悲哀!
我記得有句話說的是,讀書原為修身,正己才能正人正世;不修身不正己而去正人正世者,無一不是盜名欺世。我的話說完了,你我也該分手了,希望你能幫助晚晴回延安。再見了!”
劉必成看著開車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陳雜。這小子看書還真成精了,聽他說在延安中央的領導也在看書,這個事他是聽虞晚晴彙報過的。中央領導愛看書,每天廢寢忘食的事跡早有耳聞,隻是看的是二十四史這件事,居然從這小子嘴裏聽到,一定是重慶那邊傳來的。在延安有重慶的代表處,知道這事不奇怪。
看史書,是好事,知古今,方可知未來走勢。隻是這個臭小子從讀這個史書中,能說出這些東西,讓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小子是在研究中央領導的思想和性格。如果不是知道他沒有惡意,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動了什麼歪念。
“隻是他在胡思亂想罷了,那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劉雲成笑著搖頭,然後悄無人息的的離開了十六鋪碼頭。這一次見麵誰也沒想到,竟會是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麵。
直到十幾年之後,身居高位的劉必成因為一起大案受到了株連,被關進了上海提籃橋監獄,後轉到南京老虎監獄。其罪名是特務、漢奸、叛徒。
這一進監獄就再沒能出來,直到死也背著這個莫須有的罪名,連累妻子兒女,就連他的父母也因此而命喪黃泉。
劉必成在臨死前幾天,回光返照似的大笑起來,嘴裏連綿不絕的大聲叫著,“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臭小子,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難怪你要看二十四史,難怪你千方百計的讓她回去,就是想讓她跟這邊切斷一切聯係,斬斷一切關聯吧。
好啊,好!能夠預判到今天之形勢,你小子也算是個人物了!可笑我革命半生,竟然還不如你這個臭小子看得明白,還糊裏糊塗的大唱讚歌,真是死到臨頭了,還沒想明白其中的原因!該死!真是該死!一點也不冤,不冤!
臭小子,你說得對。上級是清楚的,是明白的,終有一天會給我洗清冤案的,也一定會還我清白的。臭小子啊,我真該聽進你的話,不盲從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落的如此下場,即便是逃不掉,也不至於會這樣淒慘。
虞晚晴啊虞晚晴,你真是好命啊!有這樣一個愛你的人,為了你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為你做,真不知道你前世修來的什麼福,會有一個年紀比你小這麼多的傻小子替你考慮周全,替你安排一切。我真是羨慕你啊!”
劉必成在監獄裏發瘋一樣說的話,自然被看守的人聽到,然後又上報。上報之後,上麵派人提審他,讓他交代他口中的臭小子是誰,虞晚晴又是誰,是不是又是一個特務集團。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沒有說,至始至終都沒有說,始終保持著沉默,任憑審訊的人采取何種手段,也沒有吐露一個字,直到臨死也沒有說出來。
對劉必成的遭遇,陳伯康是到了本世紀八十年代初才知道的,而那時劉必成也得到了平反,恢複了榮譽。
為了表示對他在虞晚晴調動工作一事的幫助,對他麵對著像日寇漢奸一樣的刑罰,仍舊保持沉默,沒有牽連到他人,出於感激將他的後人全部接到國外,接受國外先進的教育,並告知他們完成學業後,一定要報銷國家,不要像他這樣在外麵漂泊半生,活的實在是沒有意義。
“苦難終究會過去的,生活終究會有光明的一麵。活著的人不要始終糾纏著過去,也不要沉湎於過去的痛苦之中,過去的已經過去的,活著的人沉湎於過去,隻會讓自己痛苦,隻會生活得更加痛苦。總要對得起自己的先人,總要為未來考慮一下!”這是陳伯康留給劉必成子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