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詩
這話一出口,頓時讓他們全都停住了,就如雕塑一樣,僵硬不動,保持各自的姿勢,或站,或坐,或伸手,或喝酒。唯有張萍的臉色依舊如常,不知道她是在懷疑他說的話,還是在考慮怎麼繼續下去,或者繼續保持沉默。
“聽你的意思,你殺了很多日本人?有多少?”張萍冷冷一笑的說道。
“嘿嘿,不怕各位不相信,小弟確實是殺了很多日本人,上至高官,下至士兵,平民百姓,不論老少婦女,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個吧。”
“你殺了老人婦女兒童?”馮慶等幾個人神態全都變了,帶著不能相信的眼神看著他。
“有什麼好奇怪的!記住眼下中日之間是國戰!什麼是國戰懂不懂!一個國家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投入到戰爭中來,沒有男女老幼之分,這就叫國戰!殺幾個老百姓算什麼,在你們眼裏是老百姓,可在我的眼裏,那些日本人跟在南京做下畜生的事的士兵沒有兩樣!”
“他們也是受都日本軍國主義蒙蔽的,不是真的想要這樣做!”張萍忍不住終於開口說話了。
陳伯康嘲笑的看了她一眼,“說得好,說得漂亮。如果你去這樣跟他們說,會是什麼結果,你知道嗎?”
張萍沒有回答,露出沉思的神情,不再是僵硬冷漠的表情。
“不想回答是吧,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結果就是,你會被車侖女幹,被弓雖女幹,做完這些之後,還會被他們用刺刀割下你的胸脯,再用刺刀刺進你的下身,或者將你拉到慰安所充當慰安婦,然後........”
“不要說了!”張萍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兩眼向他射出嚴肅的目光。
“怎麼了?是害怕了,不敢聽,還是說認為我在危言聳聽?”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漠然的表情麵對她。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她這一話說出口,陳伯康從心裏就感覺到,比起虞晚晴來,真的是差的太遠了,不但經驗差,就連該怎麼說話都差,有些地方連劉玉茹都不如。
“還能有什麼意思,我說的隻不過是我自己經曆過的事,難道對真實的事情,你們都不相信,都不敢聽?”
“憑什麼你說的就是真實的,我們就必須相信!”張萍爭鋒相對的看著他。
“哼”,陳伯康冷笑一聲,覺得這女人年紀比自己大兩歲,除了表現的骨頭比較硬之外,其它的地方真的一無是處。
他默默地無言的站起來看了他們一眼,兩手打開開始解自己的衣扣。
外套脫了,內衣脫了,動作很快,上半身赤果著,伸開兩手打平,然後慢慢的旋轉著身體,展示給他們看。
當他們看到他脫衣服的動作時,沒明白他想要幹什麼,可是看到他袒露著轉動著身體時,才明白他的意圖。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軀體啊,渾身都是傷痕,有槍傷,有受刑的傷。這些傷痕在他們眼裏是能夠分辨出來,是做不得假的。因為這些傷都是陳舊的傷,不是一天兩天,甚至幾個月能做出來的。
張萍也很震驚,他身上有好幾處槍傷如果不處理好,是有性命之憂的,絕不是作假能做出來的,而且花這麼大的代價來作假,是得不償失的。
“說心裏話,我根本不關心你們是什麼人,什麼身份,隻是對你們的行為感到無奈。而我陳伯康上可仰視於天,下可伏地於列祖列宗,死而無憾,上天可感!即便是死也是嶽武穆那樣的人,對國家民族忠心可鑒。各位呢?”
“我們走的路不一樣。”
“是啊,你們都將會是英雄,受人瞻仰,威武不屈,淫賤不移,其誌不可奪。我佩服你們的骨氣,也很佩服你們對信念的堅定不移。但是在抗戰的前線,你們不是我的戰友,隻是一些躲在背後的人,有滋有味的做著你們認為正確的事,而不是在前線奮勇殺敵,為國為民報仇雪恨。”
他說這些話是故意帶著諷刺意味,不這樣可不好交待啊。同時,也是對他們的傲氣進行打擊,讓他們不要認為自己多麼了不起。
在陳伯康看來,隻要自己站在國家民族的高處,就不怕任何人說三道四,更不允許對自己進行汙蔑,誹謗,更不怕戴笠會對自己采取極端手段,這也是讓他能離開這裏的唯一表白的方法。
“是嗎?這麼說來你到是一位抗戰的英雄嘍?”言語中帶著輕視之意。
“英雄?哈哈哈哈,比起那些在前線死了的人,我配嗎”,陳伯康聽到張萍這樣說,心中一酸,兩眼泛紅,“你懂什麼是英雄,你們根本就不懂!在我看來,自秦漢以來,隻有那些抵抗外族侵略,或到外域揚我國威的人才能稱之為英雄,其他的統統不配!”
“我不否認你說的有道理,可那些為了廣大的窮苦百姓謀取幸福的人,同樣也可以被稱之為英雄。”
“不!他們不是英雄!”陳伯康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她,立刻引來對方憤怒的眼光,帶著嘲笑的口吻說,“張小姐,看你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可是你的書看得太少了,比我都還少。我說這話可不是什麼胡言亂語,也不是信口開河。你所說的那一類人是梟雄,是爭奪天下的人,你懂嗎!”
“你這是汙蔑!”
“嘿嘿,汙蔑?殺一人是罪犯,殺十人是好漢,殺得百人為英雄,屠得萬千為梟雄。”
陳伯康忽的站了起來,眼光掃視著眼前的人,逐漸變的寒光如尖矛,直刺人心,一股讓人膽顫的氣勢令人從內心深處不幹預期對視。這眼神,這目光,讓他們感受到不一樣,跟監獄裏的特務不一樣,跟尋常軍統的也人不一樣,是帶著絲絲寒氣的死亡光芒。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此句一出,他原本黯然頹廢傷神的神態,陡然變成了一個渾身殺氣肆意的凶神惡煞一般,身上的殺氣很自然的油然而生,慢慢地布滿了全身,逐漸向外溢出。
他身上的氣息和眼光,猛地一下轉變,讓這幾個人都非常不適應。馮慶他們是軍統四處的人,張萍是個年輕女性,都沒有真正的殺過人,何況麵對一個殺手,一個經過多次生死輪回的人,殺意和殺氣讓人心生膽寒一點都不為過,跟監獄的刑房中的刑訊,一點都不相同,是完全的不同。
“你這樣的威脅對我們沒用!”張萍堅強的回應道。
“今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馳騁走天下,唯有刀槍誇。”陳伯康根本沒興致再去理會她,抬腿離開座位,如若無人的,一邊沉吟的走,一邊大聲的背詠。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千裏殺仇人,願費十周星。”
這幾句語速極快,聲音洪亮,震人發聵。在他的頌詠中,一個豪邁的勇士怦然出現,仿佛就在眾人眼前,豪氣油然而生。
忽然,陳伯康的身體突然搖搖晃晃起來,似乎站立不穩,離他很近的人想要上前去扶他,被他搖手拒絕。踉蹌著雙手撐在桌上,斜睨著眼睛看他們,嗬嗬一笑,叫道:“倒酒!”
馮慶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杯酒,他二話沒說,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酒,晃著身體站直,舉著杯子大聲地繼續說。
“專諸田光儔,與結冥冥情。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神倦唯思睡,戰號驀然吹。西門別父去,父悲兒不悲。身許汗青事,男兒長不歸。殺鬥天地間,慘烈驚陰庭。”
“酒來!!酒來!!”興奮之時,他一口喝了杯中酒,舉著杯子有些瘋癲的狂叫。又喝了一杯酒後,將手中的杯子一扔,狂叫道:“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萬裏浪,屍枕千尋山。壯士征戰罷,倦枕敵屍眠。夢中猶殺人,笑靨映素輝。女兒莫相問,男兒凶何甚?古來仁德專害人,道義從來無一真!”
“哈哈哈哈”,在忘情的狂笑聲中,陳伯康變得有些瘋癲,有些瘋狂。在他念的這首詩中,處處有殺,飽含戾氣,還夾帶著令人瘋狂之意,驅使著人向往之。
他又踉蹌著走著,來到旁邊的人身旁,一把將其手中的酒杯抓過來一飲而盡,又搖晃著頭,舉著右手指點著他們,一個個的點過去。
“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君休問,男兒自有男兒行。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男兒事在殺鬥場,膽似熊羆目如狼。生若為男即殺人,不教男軀裹女心。”
念到這幾句的時候,他的眼睛同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對視著,冷冷的,家呆著冽冽寒光,在泛著血色的瞳孔中,猶如一把把射出寒光的利刃深深的刺向他們,迫使他們扭過頭,或者低下頭,均不敢與他對視。
“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男兒莫戰栗,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名。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我輩熱血好男兒,怎能今人輸古人?百年複幾許?慷慨一何多!子當為我擊築,我為子高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