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巨人立墓(3)(2 / 3)

八蠟祠道士

烏魯木齊八蠟祠道士,年八十餘。一夕,以錢七千布薦下,臥其上而死。眾議以是錢營葬。夜見夢於工房吏鄔玉麟曰:“我守官廟,棺應官給。錢我辛苦所積,乞納棺中,俟來生我自取。”玉麟憫而從之。

葬訖,太息曰:“以錢貯棺,埋於壙野,是以璠璵斂也,必暴骨。”餘曰:“以錢買棺,尚能且夢;發棺攘奪,其為厲必矣。誰能為七千錢以性命與鬼爭?必無恙。”眾皆囅然。然玉麟正論也。

亂山歸途

辛卯春,餘自烏魯木齊歸。至巴裏坤,老仆鹹寧據鞍睡,大霧中與眾相失。誤循野馬蹄跡,入亂山中,迷不得出,自分必死。偶見崖下伏屍,蓋流人逃竄凍死者;背來布橐,有餱糧。寧藉以療饑,同拜祝曰:“我埋君骨,君有靈,其導我馬行。”乃移屍岩竇中,運亂石堅窒。惘惘然信馬行。越十餘日,忽得路,出山,則哈密境矣。

哈密遊擊徐君,在烏魯木齊舊相識。因投其署以待餘。餘遲兩日始至,相見如隔世。此不知鬼果有靈,導之以出;或神以一念之善,佑之使出;抑偶然僥幸而得出。徐君曰:“吾寧歸功於鬼神,為掩胔埋胳者勸也。”

好名之鬼

董曲江前輩言:顧俠君刻《元詩選》成,家有五六歲童子,忽舉手外指曰:“有衣冠者數百人,望門跪拜。”磋乎,鬼尚好名哉!餘謂剔抉幽沈,搜羅放佚,以表章之力,發冥漠之光,其銜感九泉,固理所宜有。至於交通聲氣,號召生徒,祝棗災梨,遞相神聖,不但有明末造,標榜多誣。即月泉吟社諸人,亦病未離乎客氣,蓋植黨者多私,爭名者相軋。即蓋棺以後,論定猶難。況乎文酒流連,唱予和汝之日哉。《昭明文選》以何遜見存,遂不登一字。古人之所見遠矣。

黑驢精

餘次女適長山袁氏,所居曰焦家橋。今歲歸寧,言距所居二三裏許,有農家女歸寧,其父送之還夫家。中途入墓林便旋,良久乃出。眾怪其形神稍異,聽其語言亦不同,心竊有疑,然無以發也。至家後,其夫私告父母曰:“新婦相安久矣,今見之心悸,何也?”父母斥其妄,強使歸寢。所居與父母隔一牆。夜忽聞顛撲膈膈聲,驚起竊聽,乃聞子大號呼。家眾破扉入,則一物如黑驢衝人出,火光爆射,一躍而逝。視其子,惟餘殘血。天曙,往覓其婦,竟不可得。

疑亦為所啖矣。此與《太平廣記》所載羅刹鬼事全相似,殆亦是鬼歟!觀此知佛典不全誣。小說稗官,亦不全出虛構。

河間婦

河間一婦,性佚蕩。然貌至陋,日靚妝倚門,人無顧者。後其夫隨高葉飛官天長,甚見委任;豪奪巧取,歲以多金寄婦。婦借其財,以招誘少年,門遂如市。迨葉飛獲譴,其夫遁歸,則囊篋全空,器物斥賣亦略盡,惟存一醜婦,淫瘡遍體而已。人謂其不擁厚資,此婦萬無墮節理。豈非天道哉!

不寐術

伯祖湛元公、從伯君章公、從兄旭升,三世皆以心悸不寐卒。旭升子汝允,亦患是疾。

一日治宅,匠睨樓角而笑曰:“此中有物。”破之,則甃磚如小龕,一故燈檠在焉。雲此物能使人不寐,當時圬者之魘術也。汝允自是遂愈。丁未春,從侄汝倫為餘言之。此何理哉?然觀此一物藏壁中,即能操主人之生死。則宅有吉凶,其說當信矣。

夢冥司吏

戴戶曹臨,以工書供奉內廷。嚐夢至冥司,遇一吏,故友也,留與談。偶揭其簿,正見己名,名下朱筆草書,似一犀字。吏奪而掩之,意似薄怒,問之亦不答。忽遑遽而醒,莫測其故。偶告裘文達公,文達沉思曰:“此殆陰曹簡便之籍,如部院之略節。戶中二字,連寫頗似犀字。君其將於戶部郎中乎?”後竟如文達之言。

夢神示詩

東光霍易書先生,雍正甲辰舉於鄉。留滯京師,未有所就。祈夢呂仙祠中,夢神示以詩曰:“六瓣梅花插滿頭,誰人肯向死前休?君看矯矯雲中鶴,飛上三台閱九秋。”

至雍正五年,初定帽頂之製,其銅盤六瓣如梅花,始悟首句之意。竊謂仙鶴為一品服,三台為宰相位,此句既驗,末二句亦必驗矣。後由中書舍人官至奉天府尹,坐譴謫軍台,其地曰葵蘇圖,實第三台也。官牒省筆,皆書臺為台,適符詩語。果九載乃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