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某解冤(4)(2 / 3)

香玉

《杜陽雜編》記李輔國香玉辟邪事,殊怪異,多疑為小說荒唐。然世間實有香玉。先外祖母有一蒼玉扇墜,雲是曹化淳故物,自明內府竊出。製作樸略,隨其形為雙螭糾結狀。有血斑數點,色如熔蠟。以手摩熱,嗅之作沉香氣;如不摩熱,則不香。疑李輔國玉,亦不過如是,記事者點綴其詞耳。先太夫人嚐密乞之,外祖母曰:“我死則傳汝。”後外祖母歿,舅氏疑在太夫人處,太夫人又疑在舅氏處。衛氏姨母曰:“母在時佩此不去身。殆攜歸黃壤矣。”侍疾諸婢皆言殮時未見。因此又疑在衛氏姨母處。今姨母久亡,衛氏式微已甚,家藏玩好,典賣絕盡,終未見此物出鬻。竟不知其何往也。

柴窯片磁

有客攜柴窯片磁,索數百金,雲嵌於胄,臨陣可以辟火器。然無由知確否。餘曰:“何不繩懸此物,以銃發鉛丸擊之。如果辟火,必不碎,價數百金不為多;如碎,則辟火之說不確,理不能索價數百金也。”鬻者不肯,曰:“公於賞鑒非當行,殊殺風景。”急懷之去。後聞鬻於貴家,竟得百金。

夫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炮火橫衝,如雷霆下去,豈區區片瓦所能禦?且雨過天晴,不過泑色精妙耳,究由人造,非出神功,何斷裂之餘,尚有靈如是耶?餘作舊瓦硯歌有雲:“銅雀台址頹無遺,何乃剩瓦多如斯?文士例有好奇癖,必知其妄姑自欺。”柴片亦此類而已矣。

闊石圖嶺

嘉峪關外有闊石圖嶺,為哈密巴爾庫爾界。闊石圖,譯言碑也。有唐太宗時侯君集平高昌碑,在山脊。守將砌以磚石,不使人讀,雲讀之則風雪立至,屢試皆不爽。蓋山有神,木石有精,示怪異以要血食,理固有之。巴爾庫爾又有漢順帝時裴岑破呼衍王碑,在城西十裏海子上,則隨人拓摹,了無他異。惟雲海子為冷龍所居,城中不得鳴夜炮,鳴夜炮則冷龍震動,天必奇寒。是則不可以理推矣。

李老人

李老人,不知何許人,自稱年已數百歲,無可考也。其言支離荒杳,殆前明醒神之流。曩客先師錢文敏公家,餘曾見之,符藥治病,亦時有小驗。文敏次子寓京師水月庵,夜飲醉歸,見數十厲鬼遮路,因發狂自劙其腹。餘偕陳裕齋、倪餘強往視,血肉淋漓,僅存一息,似萬萬無生理。李忽自來舁去,療半月而創合。人頗以為異。然文敏公誤信祝由,割指上疣贅,創發病卒,李療之竟無驗。蓋符籙燒煉之術,有時而效,有時而不效也。

先師劉文正公曰:“神仙必有,然必非今之賣藥道士;佛菩薩必有,然必非今之說法禪僧。”斯真千古持平之論矣。

楊主事頀

楊主事頀,餘甲辰典試所士也。相法及推算八字五星,皆有驗。官刑部時,與阮吾山共事。忽語人曰:“以我法論,吾山半月內當為刑部侍郎。然今刑部侍郎不缺員,是何故耶?”次日堂參後,私語同官曰:“鬆公缺也。”既而杜凝台果有伊犁之役。一日,倉皇乞假歸,來辭餘。問:“何匆遽乃爾?”曰:“家惟一子侍老父,今推子某月當死,恐老父過哀,故急歸耳。”是時尚未至死期。後詢其鄉人,果如所說,尤可異也。餘嚐問以子平家謂命有定,堪輿家謂命可移,究誰為是。對曰:“能得吉地即是命,誤葬凶地亦是命,其理一也。”斯言可謂得其通矣。

遣犯彭杞

昌吉遣犯彭杞,一女年十七,與其妻皆病瘵。妻先歿,女亦垂盡。彭有官田耕作,不能顧女,乃棄置林中,聽其生死。呻吟淒楚,見者心惻。同遣者楊熺語彭曰:“君大殘忍,世寧有是事!我願舁歸療治,死則我葬,生則為我妻。”彭曰:“大善。”即書券付之。越半載,竟不起。臨歿,語楊曰:“蒙君高義,感沁心脾。緣伉儷之盟,老親慨諾,故飲食寢處,不畏嫌疑;搔仰撫摩,都無避忌。然病骸憔悴,迄今未能一薦枕衾,實多愧負。若歿而無鬼,夫複何言;若魂魄有知,當必有以奉報。”嗚咽而終。楊涕泣葬之。葬後,夜夜夢女來,狎昵歡好,一若生人;醒則無所睹。夜中呼之,終不出;才交睫,即馳服橫陳矣。往來既久,夢中亦知是夢,詰以不肯現形之由。曰:“吾聞諸鬼雲:人陽而鬼陰,以陰侵陽,必為人害。惟睡則斂陽而入陰,可以與鬼相見,神雖遇而形不接,乃無害也。”此丁亥春事,至辛卯春四年矣。餘歸之後,不知其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