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美欣在我這裏住了快一個星期,後來是被奪命連環CALL給叫回去的。回頭她又打電話給我說肯定是周遠暗地裏幫她說了話,要不然怎麼台裏的人全都換了副嘴臉,又說讓我幫她向周遠說聲謝謝。
她這不是給我添亂麼?
可美欣大人的命令我敢不服從,要不,我還想活呢。於是第二天周遠過來的時候,我輕描淡寫地向他表示了感謝,同時鄭重申明那跟我沒有半點幹係。
他倒是笑得雲淡風輕,好像跟他沒啥關係似的。
最近他來得少了些,說是公司有些忙,但電話還是不斷。我琢磨那天那些話是白說了,偏生又板不起臉來再跟他鬧一場。我一站在他麵前就有點犯怵,這是打小養成的,想改也改不過來。
我自個兒的工作也漸漸忙起來。學生工作可比以前圖書館的事兒繁瑣多了,今兒評個獎,明兒弄個什麼活動,事事兒都得來請示,還得處理那些個孩子的感情問題,心理問題。我覺得,我都快趕上保姆了。
這會兒又是學校運動會,老師們倒是可以借機放幾天假,我就慘了,從早到晚都得在運動場跟著,提防學生們出什麼事兒。一個不留神,還真給我鬧出了事兒。
當時我正坐在看台上和學生一起吃盒飯、聯絡感情,大夥兒正樂著,就聽見有人大聲叫著“許老師”衝過來。我一瞧他那灰白的臉色,心裏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等這孩子結結巴巴地把事兒一說完,我都快急瘋了。
本來學生打架也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兒,隻不過,他們的對象是沈楓。
沈楓何許人也?說實話我也沒見過,但他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這位大少爺不曉得是市裏哪個官兒的孩子,脾氣壞得很,隔三差五地在學校惹事兒,打起架來更是不要命。我在商學院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他就打過三場。大的,流血折骨的那種。
他大少爺有人撐腰,自然沒人敢把他怎麼樣。可我的學生若是受了重傷,我回頭該怎麼向他們爸媽交待啊。
急急忙忙地趕到案發現場,那兩人還沒停。周圍一大群學生在旁邊看著,許是駭於沈楓的淫威不敢出手幫忙。倒是有幾個上前勸的,可就是放不開手,推推搡搡的,場麵十分混亂。
我那學生一看就是個書呆子,不管是技術還是攻擊力明顯比慣犯沈楓要低好幾個段位,除了“嗷嗷”地吼上幾聲,基本上沒什麼威懾力。嘴角見了血,臉上一塊青一塊紫,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那情形,看得我真是又氣又驚。
沈楓這小子好歹也是個學生,手段未免太狠了些。仗著自己有後台就這麼猖狂,真以為這學校是他家開的呢?
我從小性子衝動,後來雖然經曆了這麼多事,棱角磨得有些圓滑,可到了關鍵時刻,照樣有點控製不住。一見自己學生吃了虧,自然不肯放過罪魁禍首。更何況,這家夥還是素性不良。
好歹也在學校待了這麼多年,又頂著個為人師表的招牌,還是不能太招搖。
我一麵大聲喊著“快住手”,一麵衝進人群。沒有人想到我這麼個柔弱的女老師能做什麼小動作,事實上,他們被我這樣激動魯莽的表情有些嚇到,一時竟忘了要將我拉住。
手裏做著拉架的姿勢,蓄滿力量的手肘卻毫不客氣地衝著沈楓的臉搗了下去。
我一直覺得打架這種事是靠天賦的。反正這天賦我有。以前輟學的時候,我和美欣在街上跟那些混混打,不要命的,可比這場麵刺激多了。這沈楓雖然也狠,卻狠不過當時的我。他不就是個仗著自己有點後台破小孩兒麼,連大場麵都沒見過呢。
我記得離開時沈楓臉上又驚又怒的表情,在他那張白白淨淨裝斯文的臉上格外精彩。當時我大驚失色地看著他,很惶恐地問他:“同學你沒事吧?”他作不了聲。
我是老師呀,勸架呀,大家都瞧著呢。
我那學生倒是好笑,許是挨了打,丟了麵子,硬是不肯走,非要再幹幾場。
我“啪嗒”一巴掌扇在他腦門上,大罵道:“人家犯渾你也跟著犯渾啊?有沒有腦子。就你那沒招沒式一通亂來,可別丟了我們學院的臉。”
那學生被我一巴掌給扇糊塗了,隻瞪著雙大眼盯著我看,半天沒說話。
我又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非要現在就跟他鬥個你死我活,那就是蠢蛋。就算真打不過,你不會找個機會給他套麻袋啊。”我說完話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趕緊又補充道:“我這可不是給你們使壞,說著玩兒呢,可千萬別信啊。那個,也別跟別人說。”
周圍的學生一通哄笑起來。那學生也一臉漲得通紅。
我回頭再瞅瞅,沈楓還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我,惡狠狠的,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