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戶外冷風淩厲,一刀刀割在臉上,先是疼痛,爾後,一點點地麻木。臉頰和耳朵,四肢,以及我的思緒。
我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走了一段,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出了醫院。
想給周遠打電話,一摸口袋,才想起走的時候太急沒有帶手機。於是靠在馬路邊的橫欄上坐下等他。
我打小性子就急,不耐煩等人。攏手跺腳地在路邊站了一陣,仍沒見他出來,便索性往回走,心裏想著反正他一會兒也要回來,在路上等著便是。
就這麼一路嗬氣走了不知道多久,隻覺得所有的關節都凍得僵硬麻木,一步步的行走變得機械。我不住地對自己說,快了快了,他很快就要來了,可腦子裏卻無法控製地胡思亂想。也許,他得留在哪裏守夜呢?也許,他早就已經回去了?……
模模糊糊地,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
昏暗的燈光下,白色警車一點點地清晰起來。
“真是你呀,許小姐。”老成的腿還沒好利索,走過來的姿勢仍舊有些蹣跚。他在我麵前兩步的地方停下腳步,搓了搓手,喘著白氣說道:“遠遠地就瞧見了,覺得有點像你,可又不確定,所以過來看看。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出事兒了麼?”
我有些不適應他忽然的熱情,雖然知道他是個好警察,可平素見慣了他那張總帶著懷疑質問的臉,突然這麼笑嗬嗬地出現在麵前,難免有些意外。
不知道該怎麼答他。我不想過多地談及我和周遠之間的私事,但是,我也總不能說今兒天氣不錯所以出來走走。瞧瞧這寒風吹得我的手都凍成胡蘿卜了,這瞎話也編得太沒水平了。
所以我隻是朝他笑笑,想了想,說道:“老成,您看,能不能請你幫忙送我回去。我身上沒帶錢,也沒帶電話,跟誰也聯係不上。”
老成朝我打量了一番,沒多問什麼,笑著應了。
車廂的溫暖讓我冰凍欲僵的身子終於活了過來。我搓手朝掌心吹了幾口氣,笑著問道:“上回也沒來得及問你。你的腿怎麼樣了?好好的怎麼骨折了呢?”
老成半天沒說話,車裏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凝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朝我咧嘴笑了一聲,說道:“就是車禍唄,撞上了幾輛摩托車。好家夥!還好我夠機靈,半途從窗戶跳了出來,要不連命都沒了。”
我心裏頭好像被什麼東西撥了一下,顫顫地抖,想說句什麼卻發不出聲。一會兒,耳朵裏聽見自己微微發顫的聲音在說話,“是麼,您可真是命大。我爸可就沒那麼走運,一不留神,就把命給丟了。”
猛地一個急刹車,輪胎和地麵摩擦出刺耳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