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樹後微歪了腦袋出去，正好看到那無名的一舉一動。隻見他先是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就在一個蒲團上坐下，腰背筆挺，風姿綽然。
他手上撚著佛珠，緩緩道來：“第一境：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自然茫茫尋禪不得，舉目所見無非客觀對象。第二境：空山無人，水流花開。雖然佛尚未尋到，但”水流花開“是一無欲非人的聲色之境，水正流、花正開，非靜心諦視無以觀，觀者正可以藉此境以悟心。第三境：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喻示時空被勘破，禪者於刹那間頓悟。”
說到這裏無名停頓了一下，似是留給眾人以消化領悟的時間，滿場皆靜，似是都在努力領會他話中的含義，包括那惠濟禪師。而肖天然也是暗暗心驚，他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領悟了這幾句話的含義，與她原先所了解的分毫不差，更重要的是，他說“時空被勘破”……
不待她繼續想下去，那無名又繼續說道：“而這第三種境界，便是參透了人生所有大是大非，而與天地精神往來的‘悟’，即為‘無相’。”吐出最後一個詞後，他的眼睛就往前望去，似是望向了一種冥冥中的虛無。
現場一片靜默，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冥想，一陣風起，一片樹葉恰好打在他握著佛珠的右手上。
“聽無名法師一言，果真是如沐春風啊！”溪有曆率先打破了沉默。其餘圍觀的兩國官員也紛紛附和。
“阿彌陀佛！”無相寺方丈說道，“此乃大乘，無名，你的修為更加精進了，善哉善哉。”
無名起身，雙手合十：“師父謬讚了，無名雖於佛境有所勘悟，但一直苦於如何表述，直到適才一位女施主口賜妙言，才讓無名茅塞頓開。”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連那些端坐在蒲團上的小和尚都欲竊竊私語起來。躲在樹後的肖天然更是心中暗罵：搞什麼鬼？提到她作什麼。不該一時心軟幫他們的忙。
果然無相寺方丈問道：“無名的意思是，那三個境界是那女施主所賜之言？”
無名頷首默認。
那惠濟禪師眸光一閃，朝溪有曆看了一眼後就說道：“無名法師，是哪位女施主有如此慧根，能否請來一見？”
無名看著那樹後露出的一角青衫道：“她正在此處。”
眾人都順著無名的視線望去，見一個青衫女子從樹後悠悠然地轉了出來，明眸皓齒，沉靜靈動，正是肖天然。
眾人臉上神情甚是豐富多彩，肖天然也沒甚心情去觀看。款款走上前去，朝上首的幾個人微微致意，然後垂下眼睫輕聲說道：“小女子在此休憩，不曾想叨擾到各位了，還望見諒！”
那溪有曆皮笑肉不笑道：“無妨！肖學士來得正好，適才的辯經想必肖學士也已經聽見了，肖學士果然是涉獵甚廣啊！”
“太子謬讚了！小女子隻是到了這山寺中，見到這山山水水有感而發，作了些鄙陋的句子，沒想到無名法師於佛學有如此造詣，結合佛法進行了闡釋，小女子雖不是很懂，但聽著卻甚是玄妙。”她又轉向無名道，“多謝法師。”她心中想的是，你把我拉下水，我也得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