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在空中攻擊他人,這姿勢看上去的確很美,然而,從實戰的角度出發卻糟糕透頂,人在空中,腳下無根,招式極易用老,很難防備敵人的反擊。這樣的道理,基本上隻要略懂拳腳的武夫都清楚。
號稱打遍十六禁軍無敵手的宇文成都自然也心知肚明。
曉得這個忌諱,卻偏偏這樣做了,之所以如此,無非是藝高人膽大。
的確,人躍在空中與在地麵上奔行,速度要慢上許多,終究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何況,後者還可借力地麵。然而,在宇文成都看來,自己的速度更快,也就是說,就算他躍在空中,其速也比他人從地麵奔行還看。所以,即便人在空中,難免露出一個大大的空門,對手也未必抓得住。
再說,眼前這個地形更是有利於他。
當宇文成都剛剛躍起之際,正是攻擊的最佳時機,一旦他準備掄起手中的馬槊下劈,胸前的空檔自然暴露出來,那時,顧尋隻需向前一個滑步,挺槍直刺,便有極大的幾率將其紮個通透。
然而,因為地形限製的關係,顧尋無法做到滑步向前,若是站在原地,即便揮動長矛直刺,距離也是不及。何況,他手中拿著的還是橫刀這樣的短兵器,一時間,並未從同伴那裏換上長矛。
於是,宇文成都這貌似膽大妄為的攻擊卻變成了好招。
所謂先下手為強便是如此!
對此,顧尋又該如何應對?
左手托著刀背上架?
顧尋並不知道對手是誰,若是仗著自己力氣奇大,便采取硬碰硬的戰術,未免太過托大了。要知道,對麵那人在如此狀況下采取了最為有效的攻勢,當非池中之物,恐怕也少不了幾把力氣,自己若是不將其放在眼裏,未免小覷了天下英雄。
他雖然喜歡冒險,然而,冒險的基礎卻是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
隻要對手和自己的力量旗鼓相當,這一舉刀上托未免就要吃大虧了!
敵人是借著下躍之勢急衝而來,再加上揮舞的又是長兵器,從力學的角度來看,本方硬碰硬肯定不劃算。
怎麼辦?
最佳的辦法乃是向兩側滑行,對手在空中難以改變招式,隻要避其鋒芒,然後乘機揮刀,便可迫使對手手忙腳亂。
然而,眼下的地形卻不允許。
兩側不是水窪就是崎嶇不平的亂石,不管往哪一個方向躲避,自己都會極其狼狽,要想反擊,更是癡人說夢。
唯有後退,因為後麵也有亂石和水窪,地麵好歹要平整一些。
隻是,一旦讓出了落腳處,讓對手站穩腳跟,恐怕就很難再將對方逼退了?
腦海裏無數念頭電光火石一般閃爍,顧尋的身體卻已經依照本能行動,腳尖急點,麵向宇文成都往後快速移動。
一股惡風落下,非常刺目,顧尋卻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目視著那烏黑的槊頭劃過自己的鼻尖落下。
另一方麵,他的身子突兀地停了下來,不曾將力用盡。
下一刻,待得對手的槊頭落下,便可向前急衝,揮刀劈向對方。
然而,本該因為慣性繼續下落的槊頭卻違背了基本的力學,同樣非常突兀地停了下來,凝在半空,隨後,伴隨著宇文成都的一聲怒吼,馬槊像是一條出動的長蛇顫抖著呈螺旋狀向前直搗。
目標乃顧尋的前胸,途中的路線卻變幻不定。
“呔!”
顧尋厲喝一聲。
腳尖一點,身子仍然疾風一般向前衝去,在旁人眼中,像是直直地迎著敵人的馬槊撞過去一般。
“啊!”
顧尋的手下忍不住發出驚呼。
饒是顧尋在他們的心目中那般英明神武,這一刻,也難免有所懷疑。
除了大頭。
他喘著粗氣,闊嘴大張,從腰間取出一隻短斧,目光凶狠地盯著戰場,一旦發現顧尋危險,便會飛斧相救。平時,在顧尋的引導下,兩人曾經多次進行配合作戰的演習。大頭的腦袋雖然有些笨,然而,那是指為人處世。一旦和人格鬥交鋒,這個單憑直覺搏殺的家夥卻很難對付。
顧尋事前便向大頭遞了個暗號,讓他隨時準備投入戰場。
和宇文成都不一樣,宇文成都雖然喜歡將強悍的對手一一斬落馬下的感覺,卻尤其喜歡作戰的過程,每一次搏殺都讓他熱血沸騰。顧尋則不然,他隻追求勝利,越是簡單越好,能夠以多欺少當然也好。
至於武者的風度,那是什麼玩意?
宇文成都更像一個標準的武夫,而顧尋隻是戰士而已!
和馬槊前刺的路線一樣,顧尋向前衝來的身形同樣變幻不定,一個努力想把對方抓住,一個卻努力想要避開。
說時遲那時快,一瞬間,兩者便撞上了。
顧尋終究還是沒有躲開。
然而,宇文成都也沒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即將撞上之際,眼看無法躲過槊頭然後擦著槊杆衝過去揮刀,顧尋隻好揮刀格擋,在幅度極小的情況下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