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霧兒,是那年正月裏祁龍的婚禮上。距那次混亂的尋寶之行已是半年之遙了。
懷義王成親,上京也是極其轟動的,規模不在當年霧兒這個長公主出嫁之下。再加上這樣一個號稱北狄第一公子的男子娶了一個名不經傳的江湖女子,踏碎一地芳心之後也讓人好奇他究竟是娶了一個怎樣的女子。
但我知道,賀蘭倩也不能說是完全的平民女子,賀蘭家族在雲陽是望族,而她的母親其實也是北狄的沒落貴族,沒落到流落到雲陽,隻靠了一個莊子過活,但貴族終究還是貴族。
我又被邀參加了這場婚禮,是因為我在龍城生下了寧兒,離上京不算太遠,便也抱著寧兒去了上京,也好看看霧兒和倩倩。我是在娘家生的寧兒,說起來不太好聽,不過南聰倒是陪在身邊的。因為生之前的一個月正好南雅和白抑非成親,南聰明要送親至白馬莊,我便乘著這機會也跟上了。其實呢,也是不太想在南風堡久呆。我的這個小姑子總算是嫁出去了,我也好鬆了一口氣,那次在曲水和南聰大吵了一次,雖然他後來低頭認錯,尤其是地宮出來後再沒說過我一句,但我心裏卻總是不爽。
我也越來越不待見南雅,這樣性子的女人還真是南風堡才培養得出來的,看看霧兒和倩倩,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差不多的花容月貌,哪一個有她那般陰暗的?
天天在南風堡內見她,都會不舒服,總想著那白抑非千萬別後悔,早點娶了她走,對我對她都是解脫。我也曾想白抑非是不是真的會後悔,但想到他們已有肌膚之親,想來不會棄她不顧的。
總算,他們的婚事定在十月,她也安安穩穩地嫁過去了。
我對南聰說,我產期臨近了,龍城距白馬莊比南風堡離白馬莊要近得多,我還是托信給爹爹,爹爹竟然叫了怡桑在半路來迎我了。我不由微笑,當年的四玉公子,一個一個的都是疼女兒的人,談伯伯和叢伯伯就不用說了,霧兒享了兩份的父愛,而我爹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當初我跟著他遊曆在外時結識了南聰,並不知他是南風堡的大少爺,隻覺他少年英俊,又性情相投,便有心相許,爹爹還不是什麼也沒說就同意了,而後才去打探他的家世。還對我說:“我打探他的家世,並不是想看他的家世是否與你相配,而是想看你們該如何磨合方能好好地走下去。”那時,我一心以為南聰寵我,以後必定也會遷就我的,所以並非太在意。然而爹爹卻告誡我,嫁人嫁人,並非隻嫁夫君一人,家裏人的性情什麼也是重要的,摸清了方能相處。別人無法做到這點便也算了,我們百言堂有這個條件,自是可以做足了準備。
當他得知南聰是南風堡的大少爺時,曾有些猶豫。對我說:“眉兒啊,論家世倒是相當,可越是大家,媳婦越是難為,何況還是長媳,壓力有些大的。你在家自在慣了,在這樣的婆家可得提著些神。還好有百言堂的江湖地位在,他們應該不會太難為你。南風堡,實在是個複雜的地方啊。好在,南聰似乎沒有他爺爺和他父親那般深沉的心計與無情。”
我不是十分精明的人,但我也相信我的直覺,我知道,南聰應該還算是個重情的人,所以他對南風堡的評價並不高,也對他的二娘妹妹有些同情。他也不喜歡在南風堡呆著。我便對他說,那樣的環境也不適合我,但我愛你,願意跟著你去,隻一個要求,你想出去透風的時候得帶著我。他笑著答應了。
但是地宮出來後,我的公公和南聰似乎都有了些改變。我公公說,早知道那鬼宮的寶藏來自於南旦,真不該起一時之貪。對於一個幾乎從不肯低頭認錯的人,這般說出來,也是很難的吧。聽說,是易戈在地宮裏救了他們,給了他們生機,又是祁龍帶人將他們挖出來的。但是後來霧兒和易戈從地宮中脫身,卻從未跟我說起這事過。倒是後來易戈召集了剩下的門派,依諾給了紀念之物。我們已無心去探究那地宮中究竟有些什麼財寶了。
看來地宮一行,南雅與房蘭兒沐鶯之流給霧兒造成的困惑已煙消雲散了。我看到易戈現在到哪兒都是與霧兒在一起,時不時地會拿眼去尋找霧兒,那份親匿與愛意無可隱藏。我看到了白抑非眼中的失落,心裏唯有歎息,錯過了便是錯過了,總有一人會比你更愛她的。
祁龍的婚禮自是很熱鬧,二叔二嬸也參加了,叢伯伯和辛姨自是到場了,我算是倩倩的好友。
我看到霧兒和易戈也在忙碌著,霧兒比上半年要豐潤了一些,眼神中都是活潑的笑意,估計著今晚祁龍和倩倩的洞房不那麼好過。果然,祁龍才入洞房沒多久,辛姨便將霧兒和易戈捉了出來,斥道:“霧兒,別人沒成親的,說是聽個壁角啥的,你們倆還在這裏摻和什麼?是不是你們這兩年來,還沒那啥?”
辛姨這麼一個正經而純樸的人,說出這最後一句來,真是讓人驚詫。
霧兒答道:“娘啊,我都成親一年半了,你居然還在這方麵懷疑,你是懷疑易戈吧?”
辛姨臉一板:“易戈沒問題,我是懷疑你。要不然,怎麼還沒懷上?”
上半年在曲水時我後來聽說了霧兒受沐鶯所累傷了小腹難以懷孕的事,但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告訴辛姨。聽到此話,我原本想上去幫霧兒遮掩的。沒想到易戈上前道:“娘,霧寶很好,沒懷上或許是我不夠好,再說霧寶年紀還小,我們也不急。”
叢伯伯在一邊笑嘻嘻道:“是啊是啊,霧兒還小,還是過兩年生比較順當。”
辛姨忽然轉過腦筋來:“霧兒,我想你也沒這麼大的興趣在這兒聽,你是不在洞房內做手腳了?”
話音未落,房內傳來一串爆竹的爆炸聲和倩倩的一聲低叫。一瞬間,新房門被打開,祁龍怒吼道:“霧寶,你幹的好事!”
霧兒哈哈大笑著跳起身來逃走,易戈也跟著她。祁龍要追卻怎麼追得上那兩口子?隻聽她在遠處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不過是在子孫桶中放了點鞭炮嘛,誰知道熏香的線香會落火星下去嘛?”
辛姨和叢伯伯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麼長不大呢?”
辛姨又自低語:“這易戈還跟著她,也是管不住她呢?”
我卟哧一笑,您別指望易戈了,大事上他或許還能管管霧兒,這種事情,肯定是順著她的,很慣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