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一早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屋頂就有一種眩暈感,右眼就不停跳,她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不對勁兒的事兒發生。
不可否認,啟草草相當迷信。她坐在自己床上發著呆,也想到了自己這些症狀有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本來就睡得晚,她還非要把那本亨利米勒的《在巴黎的屋頂下》看完,這是一種相當任性的習慣,好東西放不住。這樣,看總共睡安穩有沒有三個小時。
可,盡管她的頭腦知道原因,她還是會歸結為“迷信範疇”:這預示著,今天不好過!
草草暈暈沉沉地下了床,象一抹遊魂飄到衛生間,麵無表情地揪開牙膏蓋兒,上牙膏在牙刷上,塞口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自己蓬頭垢麵,象隻野鬼!
她口裏都是泡沫,還笑了!——神經病!
她這不突然想起,自己這樣個鬼樣子是為了亨利米勒的文字付出的,也值了。那個男人,他的魂魄,透過文字,在瞬間穿越千年時間和萬裏空間,在他絕不知曉的一個北京小院兒裏,糾纏著一個女人的魂魄,讓她心如刀絞,然後胸中腫脹,癡迷。
啟草草絕對是性情中人,她對文字的體驗絕對虔誠。看見煉丹爐裏爐火通紅,仙丹一樣的文字珠圓玉潤,這些文字長生不老,她感同身受,也長生不老——
洗了把臉,人來了點精神,卻依然有點魂不守舍,咳,這還真不像隻沒休息好了咧,有點被文字迷的神魂顛倒,——知道了吧,啟草草同誌感性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了吧!
當然,依然還是把自己倒持的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下了樓,餐桌旁,山山安靜地吃著早餐,他的對麵,擺著她的一套早餐,這段時間都是山山給她準備的早餐,這孩子真的十分貼心貼肉,他為你準備的從來都是你心裏最想要的。
雞蛋麵,牛奶。
草草先走過去站著親了下山山的頭頂,才走到對麵,拿起筷子,“你今天考試吧。”
“恩,”山山抬眼看著她點點頭,草草笑,低下頭挑麵,“好好考,我——”正說著,她的手機突然響起,草草端著麵一邊吃一邊走到客廳拿起手機接起,“喂,——我知道,恩,”電話掛了,又端著麵走回來挨著山山旁邊坐下來,“好好考,晚上要阿姨給我們做蘇州糯米飯吃。”
山山歪著頭笑她,“我考試和吃蘇州糯米飯有什麼關係。”
草草瞪他一眼,“不知好歹,蘇州糯米飯隻有我心情好時才讓阿姨做的,你考試,鼓勵你撒。”
山山笑,低下了頭繼續吃這麵,草草是埋頭嗦她的麵,根本沒細看見山山低下頭後複雜的眼神——
“叮鈴——”這個時候,草草的手機又響起來,草草放下碗筷,過去看了看手機,接起,“到了嗎,我也好了,——恩。”
是錦意。昨天約好了的,錦意今天過來接她一起去醫院。
草草扶著牆一邊穿著高跟鞋,一邊回過頭囑咐山山,“你也快點兒,別考試遲到了。”
“恩,”山山還坐在那兒吃麵,哼了聲,草草臨行時還是過來親了下山山的頭頂,“好好考,我的小傻子,”走了。
她匆匆是走出去,是沒看見身後——山山大神望著她的背影,那個冷厲——
她昨晚在醫院的一舉一動,山山當然“監聽”的個一清二白,在山山被嫉憤、受傷、委屈、無法排遣的遺棄感憋屈地沒法兒言喻時,客廳裏,茶幾上,草草的手機響了——
是的,當晚出門,草草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家裏忘記帶出去,山山看見那藍屏上明顯閃爍著的“鄭顯”兩個字——山山知道了該怎麼讓每個人都不好受了!
“草草嗎。”
“不是。”
“哦,是山山?”
“恩。”
“草草呢。”
“她去醫院了。”
“醫院?她怎麼了?”鄭顯的聲音明顯著急起來,山山拿著手機慢慢靠近沙發裏,眼睛冷酷極了,可,聲音依然平淡,“她很好,隻聽說她一個朋友在那兒。”
“哦,那就好,哪個醫院,”放下心的語氣,“301,高幹科吧,——”
山山譏誚地微彎起唇角,他,明顯聽出對麵的遲疑——好半天——
“哦,好,就這樣,謝謝你。”
掛了電話。
山山隨手把電話又扔回茶幾上,整個人窩進沙發裏,頭枕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是啊,鄭顯的手機區號顯示還在外地,不過,多疑的人明天就會回來一探究竟吧,蘇漾住了院他不會不得到信兒——那就是說,明天,就能看到“結果”了吧。好,我這麼難受,就應該嗎?你們都嚐嚐,大家都嚐嚐,包括他,他,她——
所以,當晚,山山忍下來,什麼都忍下來了,他還給她到了歉,也許,那聲“對不起”更是針對今天將要發生的一切了,可——對不起,千萬個對不起,山山也不會後悔自己隻從中“稍稍四兩撥千斤”造成的後果:他不舒服,就理應有更多人陪著他不舒服,比他更不舒服!誰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