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草草一身素白衣裙,往自己脖子上框上一條銀鏈,銀鏈上一顆子彈。
草草呼了口氣,彎下腰拍了拍裙子,又站直摸了摸那顆子彈。轉身走了。素鬼出籠。
拎著鑰匙路過山山的房間時,看見那孩子在書桌邊做題,草草停下,想了想,今天阿姨請了假,山山吃什麼,——其實,根本不用操心的,山山很會照顧自己,可是,就是,過不得。
草草還站在門口,“山山,今天我外公誕辰,我們出去吃。”
就見山山抬起頭,眼睛裏明顯有一定,今日之草草——雋永的白,冷舊的子彈,說不出的感覺——山山本想拒絕,可不由自主——站起了身。也許,往後多少次的跟隨都是這樣的——對,就是不由自主!你管不住自己的心——
車上,草草也沒說話,她認真開著車,山山一直望著她,山山看清她眉宇間的一種決心——竟然,驚心動魄!山山轉過頭,看向窗外——突然有種不確定的驚惶——今天要一直跟著她!
可,跟得住嗎,今日,素鬼心中有執念,執念入神魂,看得人真的為她——肝膽俱裂——
曾無數次聆聽國歌,人民大會堂裏聽來卻格外莊嚴、神聖。多少人心情激蕩著,眼前似乎浮現出東北野雄兵勁旅為義勇軍進行曲的奏響浴血奮戰的情景。而今歲月流逝,當年馳騁疆場的將士們大多作古,這兒站著的老將軍們,已是極少數的幸存者了。更多的,是今朝風流人物。
草草一個都不認識。她進來後就靜靜地站在一個角落裏,注視著人群,注視著大主席台上她外公的照片,耳旁響著人們對他的評價,“一,鑄就了戎馬生涯;二,創新了軍事理論;三,凸顯了高尚情操;四,是光照後人的楷模。”
“草草。”
草草淡笑地轉過頭,看見他們,鄭顯、錦意、愛兵,“謝謝你們,我代表外公,謝謝你們。”
男人們看著她,——心頭都是一定!今天的草草——
豔麗的,脆弱的,荒縱的,淒涼的,都是心裏的一滴淚,隨時揉碎你的心,可今天的草草——
沉靜如月,頰邊一彎淺笑,眼睛,淨如水,這又是她的哪一麵,草草啊,如何抓住你,靠近你,緊隨你啊——
更讓男人們心一驚惑的是,她胸口的那顆子彈!
都認識,都不陌生,那是寒叔的摯愛之物,怎麼在她的脖子上——
男人們心沉,腦海中風起雲湧,可,都隻是一晃的神色,鄭顯微笑,“謝什麼,都是應該的。”
此刻,他不想多想,是的,不想想,是他牽著她的手,牽到了寒叔的跟前,“寒叔,這是草草,”——
草草牽起一旁山山的手,“今天阿姨不在家,山山一個人,我帶他來吃點東西。”
山山淡淡的模樣,很乖巧,不做聲,任草草牽著自己的手,“那有什麼,等會兒——”錦意笑著說,這時,卻看見草草突然看向一個點,神情——草草鬆開了山山的手,直接走過去!
山山一步跨過去拉住她,也不說話,就是看著她,象個粘著姐姐的孩子,草草轉過頭,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我有點事兒,等會兒過來找你,”又看向鄭顯他們,“幫我照顧照顧他,”都看著她走向——
跟蘇徽寒一同走進來的蘇漾看著迎麵走過來的草草,一眼見到的就是她胸口那顆子彈!步伐有片刻的遲停後,還是如常地走了過去,蘇徽寒一直很平靜,看著草草望著他向他走過來,“寒叔,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蘇徽寒當然也看見了她胸口的子彈,眼睛看向她的眼睛,那孩子眼裏——蘇徽寒了然,微笑,“草草,今天是你外公的——”
“寒叔,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對,眼裏就是堅持!
蘇徽寒望著她,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又轉頭淡定地看向一旁的蘇漾,“一會兒,我的致辭,還是取消算了。”
蘇漾點頭。看著他走向大會堂側廳,草草跟在他身後。
都看著她跟著他走了,鄭顯,蘇漾,錦意,愛兵,山山,都看著她跟著他走了,麵兒上,各個該應酬應酬,該假笑假笑,該裝乖裝乖,可心裏呢?
哪個不如同火燒?
她跟著他走了,她的胸口是他最摯愛的一枚子彈,她的眼睛裏,從進來後,——隻有他!
裝是裝不下去的,心都跟著她呢,腳步——最後,還是都走向了側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