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廳堂裏點著一支青煙,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今天的誕辰之日。青煙淺淺窄窄的一溜兒,一寸寸地蠕動著,一點點地長大,象一群無骨的動物,蕩漾著人的心懷。
青煙旁,是她明澈了又真摯的眼,“寒叔,告訴我實情吧,他,是生是死,是人是鬼——給我一個實情吧。”
他的臉龐隱在青煙裏,清雋灑脫的神韻裏藏不住對她的憐愛,“草草,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你應該生來就是個快樂的孩子。你不孤獨,多的是人屬於你。我知道,他——幾乎就象你的父親——可是,他已經走了,——走了,就讓他無牽無掛的走了吧。”
無牽無掛,無牽無掛,草草心頭一刺!你讓她如何接受的了這個“無牽無掛”?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每個細節都仿佛魔鬼之手安排,為手上攥著永生魔幻的人一段段地張開終點的大幕,上麵寫著:人生苦痛!她這個行囊空空、最後連記憶都拖帶著傷口的人身上,看到的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她對他,牽掛,牽掛,牽掛——
無牽無掛
無牽無掛,他能做到,她,又談何容易?
草草慢慢抬手抓住胸前的子彈,慢慢走過去,慢慢,跪了下去——
“草草!”
蘇徽寒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如此,慌忙就要去摻起她!草草一手緊緊攥著胸口的子彈,一手緊緊握著他要摻起自己的手,仰起那張臉龐,上麵,已經是淚水漣漣,“寒叔,這顆子彈是你的父親留給你的,他希望你和這顆子彈一樣堅強,你收著它,看著它,就能想起你的爸爸,可是,他留給我什麼——他信佛,他最常帶在身邊的就是那本破破爛爛的地藏經,可我翻遍了翻遍了,找不到,怎麼也找不到——他甚至連骨灰都不留給我——”
“草草——”
一個哭著的孩子,一個如此跪著哭著說“他什麼都不留給我”的孩子,你要蘇徽寒怎麼過得?她在生生挖他的心呐!
“草草——”
可這孩子此時真強!真強!你拉她,她不起,她拽著你的手,她在哭,她哭著生挖你的心!
“寒叔,寒叔,我錯了,你幫我跟他說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讓他別恨我,別拋下我,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孩子,讓他也想想我的好好不好,給我留一點念想,一點念想——寒叔,寒叔,你跟他說說,說說,我明白了,明白了——”她傷心哽咽著,卻依然象個在父親膝下好好背書的孩子,“他說‘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
蘇徽寒的眼睛已經通紅,彎下腰抱著草草的頭,輕輕拍著,“草草,草草,他怎麼可能恨你,他為了你——”
卻這時,突然偏廳的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