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安祿山快樂地做著他的互市郎將。然而,上天注定要讓他走上另一條道路。安祿山人生的轉機就在不經意之間以一種極富戲劇性方式突然來到了。
(三)
開元二十年(公元732年)某日,已介而立之年的安祿山手又癢癢了。巡查集市的時候,他發現有個奚族老頭賣的羊非常不錯,就動了歪心。趁著老頭兒不注意,他偷了人家的幾隻羊趕到別的地方去賣。也是合該他倒黴,這件事情就被人家給發現了,老頭直接將這件事情捅到了大唐幽州軍分區司令員(節度使)張守珪那裏。
如果換做是尋常人,安祿山頂多就是挨上幾板子,賠錢了事而已。可是,這一回,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因為他碰上了張守珪。這位張大人剛剛調任幽州節度使。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話兒可是有點兒道理的。張大人一聽,好嘛,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居然有公務員監守自盜、作奸犯科這樣的事情,這還了得,來人呐,拖出去給我棒死。
不由分說,張守珪的手下就把安祿山給拖到外麵去了,張司令員親自監棒。這台下啊早已是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了。安祿山嚇得腿都軟了,不就是偷了幾隻羊嘛,這節度使也忒狠了。
殺氣騰騰的劊子手正拿著大棒在安祿山的腦袋上比劃著,尋找著合適的下手位置。雖然是寒冷的冬日,但安祿山全身的衣物早就被汗水給浸透了。眼看著張司令員擺了擺手,劊子手舉起大棒就要往安祿山的腦袋上招呼了。在這個緊要的當口,人求生的本能萌發了,安祿山竭盡全力發出一聲呐喊,正是這一聲呐喊改變了唐朝的國運,也改變了中國的曆史:“大夫不欲滅奚、契丹兩蕃耶,而殺壯士?”
“且慢”,張守珪放下手中的茶碗,細細地打量起這個語出驚人的家夥來。哎,你還別說,這家夥長得還是蠻結實的,如果放在戰場上,說不定會是塊兒好苗子。關鍵是,此人頗有膽色,性命垂危之際,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當真是難能可貴。張守珪的愛才之心一起,安祿山邁進鬼門關的那條腿就收回來了。近幾年來,北部邊塞動蕩不寧,奚族和契丹族屢降屢叛,屢叛屢降,朝廷幾次進剿,都是毫無效果。張守珪調任範陽之後,幾次出擊也都是無功而返。本來心中就鬱悶,偏巧這個名叫安祿山的家夥兒犯了事兒,張司令員就把滿腔的憤懣都發在這個家夥的身上了。現在想想,自己的處罰也確實有點兒過重了。
想到此處,起了惻隱之心的張守珪命人將安祿山放下來。安祿山全身癱軟,一頭栽倒在地。張司令員起身歸帳,安祿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旁的窣幹趕緊迎上去,又是撫胸,又是捶背。不一會兒,一名兵丁走上前來。安祿山和窣幹剛剛放到肚子裏的心又吊到嗓子眼兒了,張司令員莫不是反悔了,早知道,剛才撒丫子就跑了。
好在是虛驚一場,原來啊,張守珪請他二人到帳內相談。安祿山和窣幹隻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張司令員的中軍大帳。這一談不要緊啊,張守珪立即發現,這個安祿山和窣幹正是自己一直渴望但卻始終未能遇見的那種人才。語言通、地理通、民情通,這樣的三通人才不也正是陛下要求重用的那種複合型人才嘛!
張守珪笑眯眯地問安祿山:“願意投軍嗎?”
善於察言觀色的安祿山早就看出了張守珪對自己的欣賞之情,他當即倒頭下拜,忙不迭地說道:“願意,願意。”
張守珪轉頭又問窣幹,窣幹也回答說願意。
“好”,張守珪指著跪在地上的安祿山和窣幹,說道:“本節度使就認命你二人為捉生將,你二人一定要盡心竭力,效忠朝廷。”
“謝謝節度使大人,我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安祿山和窣幹同聲答道。
其實啊,捉生將可不是“將”,實際上就是專門負責抓舌頭的偵察兵。張守珪之說以任命他二人為捉生將,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出自於民族聚居地區,並且通曉六番語言,派他們去做臥底實在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張司令員的眼光果然不錯。不久之後,安祿山和窣幹就立下了一件大功:他們兩人僅僅帶著三騎,就俘虜了幾十名契丹人。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張守珪對此大為驚異,從此便開始刻意地培養和提拔他們倆。(祿山素習山川井泉,嚐以麾下三五騎生擒契丹數十人,守珪轉奇之,每益以兵,擒賊必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