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反攻之前的那些事兒(2 / 3)

走的時候,李承宷才發現,葛勒可汗隻派太子葉護率四千人馬援唐。他心裏有些不滿,但是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啟行上路。

(二)

靈武危機解除之後,從戰略的角度而言,叛軍與唐廷之間的攻守之勢已經發生了互易。唐廷現在正在積極備戰,在不久的將來即將發動對偽燕政權的戰略反攻。

但就在戰略大反攻即將展開的前夕,唐廷之內發生了三件事情。這三件事情表麵上看來不大不小,但是,實際上,它們對後來的政局和戰局走向都產生了關鍵性的影響。

第一件,肅宗的張良娣對李泌產生了深深的恨意。

張良娣,姓張,但不叫良娣。因為,良娣實際上是對太子侍妾的一種稱呼。所以,張良娣其實就相當於今日的胡主席、王書記、劉經理等說法,是人名與職務的一種組合稱呼。長久以來,史學家和民間都以為肅宗的這個侍妾名叫張良娣,其實她的真名應該是張去逸。不過,既然這個說法已經深入人心了,我們姑且就叫她張良娣吧。

李亨非常喜歡張良娣。從這一點,大家就可以推斷出,此女的樣貌和身材絕對是一流,小玉就不饒舌了。馬嵬驛兵變之後,李亨北上靈武。在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裏,每到夜晚休息的時候,張良娣挺著個大肚子(懷孕了),堅持要睡在外屋。李亨很是不解,就對她說:“保護我這不是你一個女人家所能做的事情,你幹嘛要睡在外麵呢?”(捍禦非婦人之事,何以居前?)

張良娣的回答把李亨感動得一塌糊塗:“現在,您身邊的衛士不多,萬一有什麼變故,我還能為您抵擋那麼幾下呢,大家就可以從後麵逃出去了。”(今大家跋履險難,兵衛非多,恐有倉卒,妾自當之,大家可由後而出,庶幾無患。)

李亨到達靈武後沒多久,張良娣就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即定王李侗。大家都知道,產婦生完了孩子通常要坐月子調理。可是,張良娣卻拒絕了。生完孩子的第三天,她就倚著床欄為將士們縫製征袍。李亨見了十分心疼,就出言阻止:“產婦不應過度勞累,你得好生調養才是。”(產忌作勞,安可容易。)

張良娣斷然拒絕:“現在並不是我休息的時候,我要為大家多做點兒事情。”(此非妾自養之時,須辦大家事。)

李亨和張良娣本來就是患難夫妻,此時見她居然如此識大體、明事理,便越發地疼愛於她。張良娣因此而得以專寵。群臣都為皇帝能有這麼一位賢淑的妻子而感到高興。肅宗本人也十分自豪。

但事實是,他們全都被欺騙了。一直以來,張良娣都是在演戲。這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光憑色相是抓不住肅宗的心的,隻有那種肯同皇帝吃苦患難、知書達理的可人兒,才會在皇帝的心中占據永久的位置。所以,這才有了前文的那些“感人”故事。而她所做的這一切,都得到了高額的彙報:皇帝專心的寵愛。

這位張良娣有兩個特殊的愛好:喝酒和賭博。很奇怪,絕大多數女人都不好這兩口兒,可她偏偏就是喜歡。虧了那個時代還沒有煙,否則的話,她的愛好還得再加上一條不可。她一個人喝酒、賭博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她還要拉上另一個人和她一起玩兒。不消說,這另一個人就是她的老公肅宗李亨。兩口子整日裏喝酒、賭博,玩得那叫一個high,也不嫌膩歪。尋常百姓這麼做,那叫恩愛,那叫和諧。可是,第一家庭也這麼做,對於國家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李泌看不下去,忍不住就要說上幾嘴。肅宗脾氣倒是好,嗬嗬一笑,可是沒過幾天,便故態複萌了。肅宗駕臨彭原(此處需注意,唐王朝的政治中心由靈武轉移到了彭原)之後,兩口子依然不忘玩耍。那時的骰子是用骨頭做的,擲骰子的聲音,外麵可聽得是清清楚楚。李泌受不了了,玩兒你們不也得注意個場合嘛,這裏可是軍營啊,將士們為了你的江山日夜操練,可你呢,在這裏陪老婆玩骰子,骰子擲得比雷聲還要亮,將士們知道了,豈不寒心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肅宗還是不生氣。不過,他隻是在表麵上聽從了李泌的勸告,背地裏還是和老婆玩耍。不是怕聲音傳到外麵嗎,沒關係,用木頭來做骰子,這樣不就沒有聲音了嘛!諸位,你們瞅瞅,他還挺聰明,隻可惜,這些聰明都沒有用在正途上。張良娣見李泌不讓老公陪她玩兒,心裏很不高興。

張良娣還有一個心願,希望肅宗能夠早日將她轉正。肅宗也有這個意思,就去征詢李泌的意見。李泌說,現在為時尚早,還是等到收複京師、迎回太上皇之後,再做定奪吧。肅宗就把這件事兒暫時地擱置了起來。張良娣氣得要死,但也無可奈何。隻不過,她是越來越恨李泌了。

這是第一件。第二件,誌大才疏的房琯貿然出擊,遭受慘敗。

房琯這個人,小玉在前文交代過幾嘴。他本來是遊離在核心權力圈之外的一個普通官員。玄宗西逃的時候,把他丟在了長安。他一路追到了四川。玄宗見他忠心耿耿,就把他派到了李亨的身邊。李亨的人品沒得說,可就是識人的眼光差得太遠。不知道這一點是不是遺傳自老爹玄宗?房琯本來是個誌大才疏的空談之輩,可李亨卻覺得他很有才華,對他委以重任。房琯因此得以進入核心權力圈,成為文臣中僅次於李泌、裴冕的第三號人物。

他這個人高度自戀,自以為才華不亞於薑子牙、張子房,一心想著做兩件大事兒給天下人看看。什麼是大事兒呢?房琯以為,收複京師長安就是大事兒。他倒是看得挺準,直接看到肅宗的心裏麵去了。房琯給肅宗上了一道奏章,說是要親率大軍收複京師。肅宗做夢都想收複京師,見房琯慷慨激昂,貌似胸有成竹,也不細想,就任命房琯為西京招討使,領潼關、蒲關節度使,自行選將,擇日出征。當時,李泌正好外出公幹,不在朝廷,裴冕又是個老好人。所以,居然就沒人提出不同意見。

房琯一口氣征調了七萬人馬,兵分三路,直撲長安。南路軍二萬由楊希文率領自宜壽進發;北路軍兩萬由李光進統領,從奉天(今陝西乾縣,非清末民初時期的奉天)出發;房琯以劉悊(zhé)的三萬人馬為中軍,以李楫、劉秩為副手,從武功(今陝西省鹹陽市武功縣)出發。應該說啊,從這個架勢上來看,房琯的部署還算是有模有樣、有鼻子有眼。

部署是一回事兒,實戰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李楫、劉秩都是趙括式的人物,在紙麵上說起來那是一套一套,舌燦蓮花,瞅那架勢,安祿山要是在他哥倆兒的麵前,非得被活活說死不可。可是,最要命的是,他們都沒有實戰經驗,參謀起來根本就不能兼顧實際。這樣的人,房琯卻偏偏把他們視作奇才。其實,這也很好理解,因為房琯也是這樣的人,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乃至理名言也。說起來,房琯還是不能正確地認識自己,如果他能認識到自己是趙括式的人物,肯定會找兩個有實戰經驗的人做副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