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個月後。臨近春節,老慶的長篇小說《三隻繡花鞋》創作完成。他向雨亭建議新書首發式在金薔薇茶屋舉辦,屆時將請文學界人士、著名文學談論家、新聞媒體等參加,好好炒做一番。雨亭欣然同意,他說要把中央電視台、北京電視台的記者也請來,再推薦老慶上“藝術人生”專題節目,在搜孤網站爭取做一個長篇訪談。牧牧建議在西單圖書大廈搞一場簽名售書,他聯係廠家製作一批小型繡花鞋,每個買書的人贈送一隻繡花鞋,要《北京日報》、《北京晚報》、《北京青年報》、提前預報消息。雨亭聽說這部小說是由洪強和老慶操作,在天地出版社出版,便問老慶首印多少冊,老慶告訴他5萬冊。雨亭是天地出版社的老編輯,又曾擔任過天地出版社的總編輯,對圖書市場比較熟悉,他覺得首印數過高,應該先一萬冊,投在問路,看看市場的反映。老慶自信地說:“沒有問題,如果印的太少,盜版一擁而上,豈不是虧了?這部書已經開機。”
雨亭說:“封麵是圖書的眼睛,封麵設計也是很重要。”
老慶把圖書封麵設計稿給雨亭送去,雨亭見封麵上是一個用骷髏連接起來的梅花瓶,瓶內是一個裸身女人,斜臥瓶內,身體上綴滿了梅花,封麵色底是黑藍色,兩隻繡花鞋是宋體。
老慶得意洋洋地說:這個女人就是書中的女主人公白薇,她是梅花黨的主白敬齋的二女兒,梅花黨的聯絡員。梅花黨潛伏人名單共有兩個,一個在解放前夕龍飛潛入南京紫金山魔窟時自行銷毀,另一個副圖,多年來不知去向,美國中央情報局、蘇聯克格勃車情報局、台灣特務機構都在尋找這幅梅花圖,結果是印在白薇身上,用3號特務頭子手中的特種藥水塗抹才能顯示,白薇身上的每一朵梅花就是一個特務的姓名和聯絡暗號。封麵的構思是書中的一個關健的故事情節,這種設計,這個女人實為裸身,但又有一種旗袍的效果,留下幾多懸念。
雨亭說:“這個封麵的設計確實考慮到了市場效果。”
老慶說:這本書由洪強出資,書號費一萬五,加上5萬冊的印刷費、紙張費等,共投資20多萬。洪強包發行,給我的版稅是10%,發行3萬冊以上是12%。
雨亭有些憂慮地說:“首印5萬冊,還是有些風險。”
老慶固執地說:“你要知道,張寶瑞的《一隻繡花鞋》首印就是20萬冊,加上30多種盜版書,共發行130多萬冊呢!”
雨亭說:“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文革手抄本,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你這書可是搭車書,別搭錯車啊!”
老慶說:“自從《誰動了我的奶酷?》火爆之後,《誰敢動我的奶酷?》、《誰動得了我的奶酷?》、《誰不動我的奶酷?》都賣得不錯。《中國人可以說不》火爆之後,《中國人為何說不?》、《中國人不可以說不》等書賣得也不錯。”
雨亭沉思了一會兒,說:“高層變化莫測,你們好自為之,不可疏忽大意。”
這天上午10時,《三隻繡花鞋》首發式在金薔薇茶屋舉行。雨亭、飛天、黃秋水、洪強、老慶、銀鈴、新穎、夏君、牧牧、弄玉等都參加了會議。牧牧邀請了十幾家新聞媒體的記者。黃秋水還邀請了一個叫鄭經的導演到會。
討論中,與會者一致認為懸疑文學在我國還是一個未開墾的處女地,很有開拓前途,市場前景也很可觀。英國導演希區柯克的作品紅遍歐洲,美國懸疑小說作家斯蒂芬·金、英國女作家克裏斯蒂的作品暢銷不衰,有的曾獲文化獎。我國懸疑文學有很大發展,張寶瑞的文革手抄本《一隻繡花鞋》可謂是懸疑文學的前驅之作。老慶的小說文學敘述語言流暢,製造懸疑氣氛的技巧運用自如,對話比較幽默生動。但是,人物的內心世界控掘不夠,色情描寫需要減少。
老慶在筆記本上認真地記錄,中央電視台、北京電視台的攝像機不時對準他,在他眼前展現一片光環。攝影記者的閃光燈也不時在他身上疊現。
弄玉主動地向新聞記者介紹老慶的日常行為和事跡,提供不少新聞素材。
鄭經導演發言了,這位四十多歲的英俊男人辦有一個藍鳥影視公司,已拍攝十幾部電視劇,他本人導演的影視作品也有十幾部。他表示要把老慶的這部懸疑作品搬上屏幕,製作一部24集電視連續劇,成為我國首部懸疑片。
他的精彩發言博得與會者的熱烈掌聲,老慶聽後十分激動,他有些不能自持,坐立不安,額上冒出汗珠。弄玉找來一塊濕毛巾,為他拭汗。一個女記者誤碼把弄玉當成老慶的情人,上前問弄玉:“你是老慶先生的女朋友嗎?請談談你們的情感經曆,我可以寫一篇《金薔微是這樣綻開的》。”
弄玉臉一紅,急忙搖頭,說:“你弄錯了,老慶是單身貴族,我隻是他一個朋友。”
女記者趕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坐在一旁激動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銀鈴。當影視演員是她多年的夢想,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如今聽鄭導演說,要把老慶的這部作品招搖拍攝電視劇,她十分興奮。她的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鄭經。她為鄭經剝了一個香蕉,主動把自己的名片呈送鄭經,鄭經也彬彬有禮地把自己的名片送給她。銀鈴向他表明心跡,希望能在《三隻繡花鞋》中飾演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
鄭經說:“可以考慮,屆時可以試試鏡。你長相端正,給人一種美麗善良的感覺,飾演一個女特務,更能收到出其不意的藝術效果。我堅決反對臉譜化,主張創新。找個時間問可以認真談一談。你演過電影或電視劇嗎?”
銀鈴臉上冷起紅暈,說:“我在中學時參加過話劇隊,演過老舍的作品《家》中的四鳳。”
“哦。”鄭經扶了扶眼鏡。
“我還能唱卡拉OK。”銀鈴的目光滿是期待。
“我當過兵,會打槍。”
鄭經問:“演恐怖片,你害怕嗎?”
銀鈴用力搖頭,“不害怕。”
“如果守著真屍,你害怕嗎?”鄭重的目光咄咄逼人。
“不害怕,我奶奶去世時我守了三天三夜。”
“那是你的親人。”
“有一次在女廁所裏我發現了一個上吊的女屍,我還把她拽了下來,向公安局報警。”銀鈴急切地觀察著鄭經的表情。
老慶拉著弄玉走到鄭經麵前,說:“導演,如果拍電視劇,給她也找個角色吧。”
弄玉大大方方站在鄭經麵前。
鄭經上下打量著弄玉,問“演過電視劇嗎?”
弄玉回答:“演過,日軍大屠殺,我演一個被侮辱的少女,有許多姐妹被日軍欺負,導演讓我多脫一些,被我拒絕了,於是離開了劇組。”
鄭經哈哈大笑,說:“這是藝術嘛,要真實地再現曆史,你看人家郭柯宇,還是高中生,演《紅櫻桃》,多麼精彩!一個德國法西斯將軍在她身上紋身,她表現得多麼無畏。這才是藝術,藝術是真實的。”
鄭經又問弄玉:“你是北漂的吧?”
“什麼北漂?我是南漂的。”弄玉說完,嫣然一笑,找黃秋水聊天去了。
老慶問鄭經:“鄭導,您估計買這部20集的電視劇需要多少錢?”
鄭經滿不在乎地說:“小意思,也就500萬吧,你這部上說匆匆翻了一下,主要人物4個,男一號龍飛和女一號白薇如果請大腕來演的話,費用要上去,這兩人要200萬,可是有的觀眾就是要看名角,像薑文、陸毅、周迅、梅婷、女二號嘛……”他抬頭看了銀鈴一眼,“可以考慮推薦一個新演員……”
老慶推薦道:“弄玉。”
“不,銀鈴。”鄭經把目光落在銀鈴身上。“女二號白蕾隱藏得比較深,她表麵上善良、仁厚、樂於助了,觀眾會認為她是一個正麵人物,到最後她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她願來臥底的梅花黨女特務。我個人認為,銀鈴飾演這個角色比較合適。”鄭經在說到:“個人”兩上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
銀鈴喜形於色地說:“鄭導有眼力,真是當今的伯樂。”
鄭經話鋒一轉,“但是每集的價錢不能太高,一集5千。”
銀鈴想:“我在公司工作,一個月工錢才兩千元,不僅坐班,還得看老板的眼色,老板是個工作狂,他連中午飯也不吃,隻喝一杯咖啡,我也得陪著,每天工作都在10小時以上。前一段公司生意不好,老板讓員工暫時回家待命。這部電視劇一集5千,20集就要有10萬的收入,更重要的是人怕出名,有名才能有利,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就是沒有鞏俐、章子怡、周迅的名份,也得有高寶寶、李勇勇的名份,看來我要時來運轉。”
鄭經在臨走時特意囑咐銀鈴:“你要把老慶的這部小說好好讀一下,特別是梅花黨主席白敬齋的大女兒白薔這個人物、要認真讀,充分了解這個人物的內心世界,過幾天我找你。”
銀鈴聽了,受寵若驚,連連點頭,一直把鄭經送到大街上,眼看著他坐著一輛出租車遠去了。
老慶作品首發式的消息第二天見諸報端,許多朋友打電話向老慶致賀。老慶自然十分歡喜,忙著籌備簽名售書事宜,又委托牧牧幫助他訂購一批500隻小型工藝繡花鞋。簽名售書活動定於春節上午10時在北京西單圖書大廈舉行。
銀鈴這兩天就像吃了柿子一樣甜蜜,看見什麼都是光燦燦的。她特意到王府井新華書店買了周迅、徐靜蕾、趙薇、陶虹的人物寫真集,供到屋裏的木雕臥佛旁邊。她躺在床上,望著這幾部明星寫真集,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愉悅。
四米長的牆壁上有銀鈴手繪的七仙戲水圖,七個幾姿綽約的仙女正在水中嬉戲,你推我搡撩水作戲,十分歡暢。銀鈴思討:“這七個天仙如同當今璀璨照人的七個影視明星,周迅、徐靜蕾、趙薇、陶虹、鞏俐、章子怡、剩下一個應當是我,我的運氣如日月中天時,便是這七仙女。”想到這裏,銀鈴笑了,她笑得是那麼自然,那麼開心。
銀鈴打開電視機,屏幕上正在播映《射雕英雄傳》,周迅飾演的黃蓉正跟趙亮飾演的老頑童周伯通對話。銀鈴覺得周迅的眼神太魅,她的一舉一動一姿一太部那麼出神入化。銀鈴舉著老慶的書,漸漸地睡著了。
第三天上午,銀鈴接到鄭經導演的電話,鄭導演約她當晚6時在勁鬆中街麥當勞門口見麵。銀鈴接過電話,心砰砰跳個不停,特意到美容院做了美容,到桑拿洗了澡,換上一身素雅的衣服赴約。
6時整,銀鈴乘車來到勁鬆中街麥當勞門口,正見鄭導演穿著西服西褲在那裏徘徊。二人見麵,十分歡喜。
鄭經說:“我最喜歡吃老北京的炸醬麵,路北有一家正宗,我請你吃老北京炸醬麵,怎麼樣?”
銀鈴點頭說:“我也喜歡。”
二人過了馬路,朝北走去,路麵果然有一家老北京炸醬麵店。
“二位,裏邊請!”店夥計一聲招呼,二人揀了一個僻靜座位坐下來。
鄭經要了兩碗炸醬麵,一碟煮花生米,一碟涼拌西紅柿,兩瓶小二鍋頭酒。
鄭經把兩瓶小二鍋頭酒瓶蓋用牙咬開,說:“銀鈴,咱們一人一瓶,都喝光!”
銀鈴說:“鄭導,我不會喝酒。”
“沒事,沒勁兒,陪我喝一瓶,就這一小瓶。”
銀鈴不好再推辭,心想:“我隻有舍命陪君子了。”於是喝了一口,覺得嗆得難受,咳嗽了幾聲。
“沒事,慢慢就會習慣的,酒是殺毒的,當年關公刮骨治傷,就是用酒消毒。”
“書看得怎麼樣了?”
銀鈴回答:“我已經看過三遍了。”
“很好,關鍵是心領神會,要意會,形似不行,要神似。你看過斯坦尼夫拉夫斯基的書嗎?”
銀鈴搖搖頭。
“他是俄羅斯著名表演理論藝術大師,你一會兒到我家,我借給你。”
鄭經用筷子夾了一片西紅柿放到銀鈴的碟子裏。
“西紅柿是美容的,西紅柿,西紅柿,是從西方運來的紅柿子,可能是當年張騫通西域時引進的,西方的美容比東方的美容曆史要早幾百年。”
夥計端來兩大碗炸醬麵,銀鈴聞到一股醬香。
鄭經接過炸醬麵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他吃了幾口,抬起頭,說:“手撖麵,真叫香,老北京的炸醬麵真地道!”
“鄭導是哪裏人?”
“河南人,家鄉洛陽府,生產牡丹的地方。”
銀鈴喝光了瓶裏的酒,感到昏沉沉的。
二人吃完麵條,鄭經站起來,店夥計走過來,要求付賬。鄭經一拍店夥計的肩膀,說:“我跟你老板都是朋友,先賒著,過後統一計賬。”
鄭經拉著銀鈴走出餐廳。
鄭經說:“我家就住附近,到我家坐一會兒,我給你講一下扮演的角色。”
銀鈴隨他走進一個單元樓,這個單元樓年久失修,樓道狹窄,在三樓一個房間門口,鄭經摸出鑰匙開了門。
這是一室一廳的房間,室內有個雙人床,床頭櫃上有個台燈,西壁有個衣櫃,旁邊有一對舊沙發。
鄭經示意銀鈴坐下,然後從床頭櫃裏拿出一份合同,交給銀鈴。
鄭經說:“你先熟悉一下合同,這是我的一個臨時住處,艱苦奮鬥,自力更生。”
銀鈴笑著說:“我明白。”
鄭經從地下的皮包裏拿出一本書,是斯坦尼夫拉夫斯基著的表演理論。
“銀鈴,這本書我借給你,斯氏理論要好好學習。”
鄭經脫下西服,掛於衣櫃內。然後打開錄音機,錄音機裏傳出優美的舞曲。
“銀鈴,咱們跳一曲,解解酒。”鄭經拉起銀鈴,輕移舞步。這時天色已晚,鄭經拉上窗簾,扭亮台燈,關掉大燈。屋內彌漫著橘黃色的氛圍,樂曲悠揚舒緩。
鄭經的舞步慢了下來,他摟定銀鈴,輕聲地問銀鈴:“你會演床上戲嗎?把握小說的構思,劇本裏也要有一場白薔與她的舊日戀人的床上戲,而且時間還較長。另外,還有一場白薔洗浴的背影戲,你能演嗎?”
銀鈴咬著嘴唇,點點頭,說:“這是藝術,我能演……”
“偉大,偉大,你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可嘉、可敬、可貴。你的老公在哪裏工作?”鄭經幾乎是咬著銀鈴的耳垂問。
“曾經有過,但是分手了……”銀鈴的語調含有幾分淒涼。
“好,白薔也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現在我就扮演白薔舊日戀人。他原是一個青年科學家,白敬齋為了拆散他們,派人暗殺他,他逃往海外,沒有蹤跡。十幾年後他與白薔重逢,舊情複燃,欲火中燒,兩個舊日情人如膠似漆,如饑似渴……”鄭經說著,在銀鈴臉上吻如急雨……他熟練地剝脫掉銀鈴的衣褲,銀鈴就像被剝了皮的香蕉一樣,被他摜在床上。
銀鈴的血管在膨脹,滿腦子都是明星夢,金光燦爛的明星生涯在向她招手,她要與舊生活一刀兩斷。她望著空虛笨拙的白牛,感到十分的好笑;她的凶悍,他的執著,他的十足的膨脹的情欲,他的變態的苦笑,他的呆滯的呻吟,都讓銀鈴想笑。
她想:“反正自己也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為了事業和藝術,她就豁出去了……”
但是很快她就感到振奮,那種遙遠的生疏的欲望又升起來了……銀鈴這兩天揣著鄭經和她簽的合同,就像拿到了上方寶劍,心裏別提有多踏實。這幾天她茶屋也不去了,整日在家手捧著鄭經借她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論,愛不釋手,刻苦閱讀,朋友們來電話,她也懶得接了,整日望著周迅寫真集上的周迅的像頁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