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經理會上,Andrew居然指桑罵槐地批評我的團隊工作績效低,影響了市場部的業績,把廣告效果不好的責任往我的團隊身上推。外企是一個講究個人尊嚴的地方,公開點名批評是罕見的。如果發生那一定是老板暗示你盡快走人了!我知道老板就是想用羞辱我來逼我辭職。但我不能和Andrew公開衝突,在他唾沫橫飛地指責我時,我雖然內心波濤洶湧,但表麵克製著保持平和沉默,但我感覺自己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幾乎每天他都要對我和那幾個他看不順眼的經理上演一兩次雞蛋裏挑骨頭的劇目。按我的個性真不想再和他糾纏。但這兩年全球金融危機,外企和華威爾全球各分公司都在裁員,我們能保住工作已經是萬幸。要離職,現在真不是時候。加上健偉的公司似乎一直沒有緩過來,家裏的房貸也一直要還,如果我沒有固定收入,貸款就會成為負擔。我此時如果在沒有找好合適工作的情況下匆忙離職,無疑是不理性的。再加上我在華威爾公司工作這麼多年了,也很有感情,上下人頭都很熟,手裏又有一批關係很鐵的客戶,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就這麼離開。因此我對Andrew不得已一忍再忍。每天被他折磨的那個“當下”我都要對自己說幾次:再堅持一下,再忍受幾分。多少次告誡自己:靜心,靜心。這個Andrew也是老天派來考驗你能否靜心的人。
雖然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靜心,但在這樣日複一日的負麵工作環境下,人的情緒不可能不受影響。我對工作並無貪嗔癡,實在不知該如何用靜心方法去麵對老板對權力的貪嗔癡。我的內心在靜心的戒律中暗暗滋生著一種焦慮的情緒。在老板頻繁的騷擾下,是繼續留下來還是離職的念頭不時浮現在我白天工作的間隙,甚至在夢裏也侵擾著我的潛意識。我內心因為去留產生的糾結一天天加深。
但在這次經理會上,我走的念頭突然變得很強烈!人生苦短,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何苦每日用自己寶貴的光陰陪著這個惡老板讓職場生活一片狼煙?我決定要認真考慮和規劃關於走的主題了。
於是在A n d r e w發泄完對我的不滿後,我淡淡地一笑說:“感謝Andrew對我和我團隊的批評。老板能這麼關注到我們工作的細節,可見老板對我們很重視。Andrew您放心,我回去以後一定對您提出的問題一一和部門員工討論,盡快給您回複,也盡快改善工作!”
這段話說完,我看見Andrew不但沒有釋然,臉色反而變成了豬肝色,恨恨地瞪了我幾眼,轉過臉王顧左右而言他。我看見Andrew身邊的幾個經理使勁憋著笑。那一刻我進一步理解了什麼叫“以靜製動”。當我在用一顆安靜的心麵對喧囂的老板的時候,其實他是拿我沒有辦法的。有一個詞“無欲則剛”,我們對工作除了有一份喜愛,再就是一種生存手段,沒有老板那麼強烈的權力欲望,所以我們反而可以變得無堅不摧。
當晚回家後,我想和健偉協商一下離職的事情。
今天心情太難受太鬱悶了!回到家我忘記了我和健偉還在“冷戰”,我也忘了樓下樓上的“國界”就徑直上了樓,情緒有些激動因而語速飛快地對健偉說:“這個老板實在太討厭了!我真受不了了!我真不想幹了!”
我一邊訴說老板怎麼欺負我,一邊在健偉的電腦桌前來來回回焦慮地走著。我想我這段時間一定是憋壞了,今天我對老板的抱怨突然像開了閘門的水庫,控製不住地往外流。我正說得義憤填膺呢,突然瞥見健偉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臉上一片漠然……
我覺得自己好像舞台上一個投入表演的演員,猛然間發現舞台下的觀眾走光了一樣。
我停住了口,走到他的麵前,問:“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聽著呢。”他簡短地回答,目光還是在電腦上,舍不得給我一個瞬間的回眸。
老板的大力度折騰和丈夫事不關己的冷漠,讓我的“潛意識”還沒有等我的“靜心使者”出來就指揮著我的抱怨衝出了喉嚨:“你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啊!你還是不是我老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