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振發說:“這是我的女兒,剛從鄉下來。小雲,你趕快跟龍先生走。”
龍飛一陣猶豫。
軍警,特務們在敲門。
南振發怒喝:“快走!這是黨的命令。”
龍飛和南雲向後院跑去。
南振發跑回屋內,拿出一支手槍。又從書房內找出一些文件,燃燒起來。
軍警,特務們撞進門來。
南振發向敵人射擊。一片激烈的對射。南振發身中數彈,看到文件已燃盡,露出欣慰的笑容,倒下了。軍警,特務們衝進屋內。
特務頭目說:“這個共黨真頑固。”
特務甲說:“他好像還有一口氣。”
特務頭目說:“共產黨越剿越多,也不用要活口了,把他釘在牆上!”
幾個特務架起南振發,靠在牆上,特務乙找來鐵錘和鐵釘。
南振發渾身是血,氣息奄奄。
特務頭目問:“南振發,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說的?!”
南振發義正詞嚴地說:“共產主義是不可抗禦的!”
特務頭目冷冷地說:“可惜你看不到這一天了,給我釘!”
特務乙照準南振發的腦門準準地釘著。。。。。。
南振發犧牲了。
小巷深處,龍飛拉著南雲拚命飛奔,南雲感到一陣不祥的恐懼。
她猛的站位,往回跑去,大叫一聲:“爸爸!”
龍飛攔住她,她昏倒在龍飛懷裏。。。。。。
一切歸於沉寂。
半年後得一天下午,蘇北山區一片蒼茫煙流,白雲飄蕩著,給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蒼鬆,翠柏,怪石、廟宇,變得若隱若現,飄飄蕩蕩。
一個騎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著短笛,笛聲淒涼、委婉。。。。。。
龍飛在迤逶的山路上行走。
陽光給山巒塗上了一層奶油般的黃色,一朵蓬蓬鬆鬆的雲彩,在天際間浮動,徐徐飄去。。。。。。稀鬆的樹林中,漏出些倦了的鳥聲。
山間小道上,忽然出現一個紅點子,飄飄悠悠而來。
原來是南雲,她身穿紅布衫,翠褲,生得亭亭玉立,踏著清脆的步子。她小巧玲瓏,白如珠玉的瓜子臉上,兩隻烏黑的大眼睛閃爍不停,鼓甸甸的胸脯一顫一顫兒。她身裹紅衫,頭戴頭巾,如一團紅雲,仿佛置身雲端,輕飄飄的。她那一雙黑亮的水銀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銷魂的笑容。
龍飛看到她,一陣觸電般的顫抖。
龍飛大聲喚著:“南雲!南雲!”
南雲也發現了龍飛。她喊道:“龍飛哥!”
兩個人兩小無猜般的擁抱。
龍飛問:“你到這兒幹嘛來了?”
“我采點野花,你呢?”
龍飛笑道:“姑娘就愛花。”
南雲問:“你從哪兒來?娘在家烙餅子呢,她弄了點鹹帶魚,說炸著吃。”
龍飛匝巴匝巴嘴:“太好了,我好長時間沒聞著腥味了。”
南雲咯咯笑著,說:“我看你呀,是屬貓的。這天好熱,衣裳都沾在身上了。那邊有條小河,咱們弄點水喝。”
龍飛牽著南雲的手,飛也似地跑著。兩人來到河邊。
南雲望著清湛湛的河水:“怎麼喝呀?”
龍飛說:“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給你喝。”
南雲揪著龍飛,將身子探進水,用雙手捧著一掌水。
南雲說:“唉,有點像猴子撈月亮。”
龍飛盡情地喝著。
南雲說:“你這個討厭鬼,你怎麼先喝了?”
龍飛捧著一掌水,來到地麵,說:“喝吧。”
南雲貪婪地喝著。她喝完,龍飛雙手緊緊貼在南雲柔潤鮮紅的臉蛋上。
南雲俏皮地一撅嘴:“龍飛哥,你占我的便宜。”
“誰叫我是你哥。”
南雲說:“我娘可是你幹娘。”
龍飛笑道:“幹娘也是娘。”
南雲說:“龍飛哥,我給你唱支山歌,你愛聽嗎?”
龍飛點點頭。
南雲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清亮亮的山歌。
龍飛說:“我一聽你唱的歌,就心跳。”
南雲笑了,臉上像綻開了一朵山花。她說:“瞎說!我聽聽看。”她伏在他的胸前,聽著。
南雲望著清湛湛的河水,說:“龍飛哥,這天太熱,我想在河裏洗個澡。你不許偷看,幫我看著點人。”
龍飛說:“這荒山野地,哪有什麼人?”
南雲說:“萬一有個放羊的、砍柴的。你可不許偷看。”
“要偷看,瞎我的眼睛。”
南雲笑道:“我考考你的功夫,你呀,到那山壁跟前做一個倒立,什麼時候我說完了,什麼時候你就停止。”
龍飛點點頭,說:“好吧。”他來到對麵山壁前,做倒立狀。
“嘩嘩嘩”的水聲。
南雲說:“不許偷看。”
龍飛麵紅耳赤,說:“我沒偷看。”井麵上浮起南雲的腦袋,她快活地戲水。
龍飛雙手有點打顫兒。
南雲說:“行了。”
龍飛已是氣喘籲籲。
南雲說:“夠意思,今晚我請你喝酒。”
一抹晚霞斜倚在村子的西側,河上的老柳歪歪的,梢頭掛著點光彩。河裏沒有多少水。幾個光腚的孩子正在戲水;河水發出一些微腥的潮味,河麵上漂浮著玉米的小水泡。
南雲家院子很清雅,掛滿絲瓜的籬笆上,綠油油的葉子溫煦的陽光下;三間房的北屋,炊煙嫋嫋地從屋頂上飄起。。。。。。
院內石桌上放著一碟醃黃瓜、幾個燒糊了的老玉米、一摞剛烙的貼餅子。
南雲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兒,灶旁放著一碟鹹帶魚。
南雲挎著花籃,龍飛背著一捆柴禾來走進院子。她說:“娘,我們回來了。”
南雲娘用抹布擦擦手,走出屋。南雲娘說:“龍飛來了,幹娘昨天還念叨你呢!雲兒,快弄點水,讓龍飛洗把臉。”
南雲撅著嘴說:“娘,你就心疼他,重男輕女。”
南雲娘笑道:“你也是半邊天,塌不下來,快,都進屋歇歇,我去炸鹹帶魚。”她進屋,來到灶台前炸魚。
龍飛走進兩麵一間小屋,他喝了一大缸子水。
南雲說:“快洗把臉。”
龍飛來到院裏,接過毛巾,洗了一把臉。南雲拿來碗筷,麻利地擺好。
南雲來到娘身邊,說:“娘,我來幫你。”
南雲娘說:“你弄點老鹹菜疙瘩,龍飛最愛吃,別忘了用專用筷子。”
“知道嘍。”
龍飛坐下來。
南雲用筷子拌著小蔥豆腐,說:“小蔥拌豆腐--一清兩白!”
龍飛問:“酒呢?”
南雲神秘地一笑:“娘不讓你喝酒,晚上,我陪你喝。”
南雲娘拿著一碟剛炸的鹹帶魚出來。她說:“你們又說什麼悄悄話?開飯。”
龍飛一邊吃著烙餅子一邊說:“娘烙的烙餅子真香!”
南雲說:“娘有秘方唄。”
龍飛說:“這鹹帶魚的味兒也不賴!”
南雲說:“當然不賴,這是娘特意到縣城買的。”
南雲娘說:“龍飛,你出來要小心點,這兵荒馬亂的。”
龍飛夾了一塊鹹魚說:“娘,吃魚,這烙餅子烙的外焦裏不焦,香啊!”
南雲娘說:“我都烙了四十多年了,那時候還沒有你和菊兒呢。”
南雲說:“娘,您都可以開個烙餅子鋪,叫南氏烙餅鋪。”
南雲娘笑道:“咱水頭村能烙餅子的多了。”
南雲說:“那咱們就開幾家烙餅鋪,就叫南氏烙餅鋪。”
晚上,南雲大娘已經熟睡,懷裏抱著一個大枕頭,那枕頭已經破舊。上麵印有頭發的油膩兒。
南雲挑著水桶,一顫一悠地進院。她把兩桶水倒進一口大水缸。龍飛走出屋。
龍飛問:“南雲,幹娘睡覺為啥總抱著一個大枕頭?”
南雲回答:“習慣了,是我爹的枕頭。自打爹犧牲後,娘睡覺就一直抱著,一抱就是半年。”
南雲拉龍飛往前走了幾步:“我爹和我娘可好了,從沒紅過臉,有一次爹砍柴傷了手,娘心疼地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樣。”
龍飛笑道:“我要走了,不知有沒有人給我抱枕頭?”
南雲捶了一下龍飛:“你想得倒美。”
龍飛問:“酒呢?”
南雲說:“先回屋去。”
龍飛回到屋裏。
一忽兒,南雲抱著一壇酒和兩個大鴨梨走進來。
南雲說:“這可是上等的老白幹,我埋了好長時間了。”
龍飛說:“酒越沉越香。”
南雲坐在炕頭上,拿過兩個碗,舀滿了酒,說:“今晚我陪你喝。”
龍飛說:“你哪兒會喝酒?”
南雲說:“高興唄。娘說不讓你喝酒,是因為爹最喜歡喝酒,她一見到酒,就想起爹。我知道你饞。”
南雲:我眼裏不摻沙子,我經常看到你一個人偷著喝酒。
龍飛:你還是個小奸細。
南雲說:“這人世間就我最知道你,心疼你。”
龍飛說:“南雲,你真好。”
南雲撒嬌地依偎在龍飛懷裏。
龍飛說:“嫁給我吧。”
“想得美,你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是怎麼說的?”
龍飛瘋狂地吻著南雲,南雲也緊緊地箍住龍飛的腰。
第二天清晨,龍飛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窗外南雲正挑著水桶走向正屋,嘴裏哼著小曲,又粗又黑的大辮子甩來甩去。龍飛迅速地拿了衣服,下了炕,走出房間。
南雲跨出屋門,笑道:“不再睡會兒,我把你吵醒了吧?”
龍飛笑笑說:“沒,沒有。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上了。”
南雲娘正在紡車旁紡線,聽到他倆的說話,說道:“龍飛,到我家別客氣,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