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李西平攜成都妓行,為節使張延賞追還,卒成仇隙。趙清獻宰清城而挈妓以歸,胡銓浮海生還而戀黎倩。紅顏(歹帶)人,賢者不免,以此裁士,士之能全者少矣。宋韓億性方重,累官尚書左丞,每見諸路有奏拾官吏小過者,輒不懌,曰:“天下太平,聖主之心,雖昆蟲草木皆欲使之得所。今仕者大則望為公卿,次亦望為侍從、職司、二千石,奈何以微瑕薄罪,錮人於盛世乎!”屠公頗得此意。)李孝壽 宋元獻李孝壽為開封尹。有舉子為仆所淩,忿甚,具牒欲送府。同舍生勸解,久乃釋,戲取牒效孝壽花書判雲:“不勘案,決杖二十。”仆明日持詣府,告其主仿尹書判,私用刑。孝壽即追至,備言本末。孝壽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數與仆杖,而謝舉子。時都下數千人,無一仆敢肆者。(邊批:快甚!)宋元獻公罷相守洛。有一舉子,行囊中有失稅之物,為仆夫所告。公曰:“舉人應舉,孰無所攜?未可深罪。若奴告主,此風胡可長也!”但送稅院倍其稅,仍治其奴罪,而遣之。
胡霆桂胡霆桂,開慶間為鉛山主簿。時私釀之禁甚嚴。有婦訴其姑私釀者。霆桂詰之曰:“汝事姑孝乎?”曰:“孝。”曰:“既孝,可代汝姑受責。”以私釀律苔之。政化遂行,縣大治。(邊批:《姑蘇誌》載此為趙輿夫事。)尹源尹源,尹洙之兄也,舉進士,通判徑州,時知滄州劉渙坐專斬部卒,降知密州。源上書言:“渙為主將,部卒有罪不伏,笞輒呼萬歲,渙斬之不為過。以此謫渙,臣恐邊兵愈驕,輕視主將,所係非輕。”渙遂獲免。
(評:禁諸生宿娼,法也,而告訐之風不可長。效尹書判,及失稅私釀,專斬部卒,皆不法也,而奴不可以加主,婦不可以淩姑,卒不可以抗帥。舍其細而全其大,非弘智不能。)張耳張耳、陳餘,皆魏名士。秦滅魏,懸金購兩人。兩人變姓名俱之陳,為裏監門以自食。吏嚐以過笞陳餘。餘怒欲起,張耳躡之,使受笞。吏去,耳乃引餘之桑下,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若?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
(評:勾踐石室,淮陰胯下,皆忍小恥以就大業也。陳餘淺躁,不及張耳遠甚,所以一成一敗。)狄武襄狄青起行伍十餘年,既貴顯,麵涅猶存,曰:“留以勸軍中!”(邊批:大識量。)(評:即不去麵涅,便知不肯遙附梁公。)邵雍熙寧中,新法方行,州縣騷然。邵康節閑居林下,門生故舊仕宦者皆欲投劾而歸,以書問康節。答曰:“正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也矣。投劾而去何益?”(邊批:正論。)(評:李燔(朱晦庵弟子。)常言:“人不必待仕宦有職事才為功業,但隨力到處,有以及物,即功業也。”蓮池大師勸人作善事,或辭以無力,大師指凳日:“假如此凳,欹斜礙路,吾為整之,亦一善也。”如此存心,便覺臨難投劾者亦是寶山空回。)鮮於銑為利州路轉運副使,部民不請青苗錢。王安石遣吏詰之。銑日:“青苗之法,願取則與。民自不願,豈能強之!”東坡稱銑“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仕途當以為法。
楊士奇廣東布政徐奇入覲,載嶺南藤簟,將以饋廷臣。邏者獲其單目以進。上視之,無楊士奇名,乃獨召之,問故。士奇曰:“奇自都給事中受命赴廣時,眾皆作詩文贈行,故有此饋,臣時有病,無所作,不然,亦不免。今眾名雖具,受否未可知。且物甚微,當以無他。”上意解,即以單目付中官令毀之,一無所問。
此單一焚,而邏者喪氣,省縉紳中許多禍,且使人主無疑大臣之心。所全甚大。無智名,實大智也,豈唯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