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莊宗嚐須錢蒲博、賞賜伶人,而張承業主藏錢,不可得。(邊批:千古第一個內臣。)莊宗置酒庫中,酒酣,使其子繼岌為承業起舞。舞罷,承業出寶帶幣馬為贈。莊宗指錢積,(邊批:意在此。)語承業曰:“和哥(繼岌小字。)乏錢,可與錢一積,安用帶馬?”承業謝曰:“國家錢,非臣所得私。”莊宗語侵之,承業怒曰:“臣老敕使,非為子孫,但受先王顧命,誓雪國恥,惜此錢,佐王成霸業耳!若欲用,何必問臣?財盡兵散,豈獨臣受禍也!”因持莊宗衣而泣。乃止。
後唐明宗秦王從榮性輕佻,喜儒學,多招致後生浮薄之徒賦詩飲酒。一日,明宗問之曰:“爾軍政之餘,所習何事?”對曰:“暇則讀書,與諸儒詩談道。”明宗曰:“吾每見先帝好作歌詩,甚無謂。汝將家子,文章非所素刁,必不能工,傳於人口,徒作笑柄,吾老矣,於經義雖未曉,然尚喜聞之,餘不足學也。”從榮卒敗。
李淵李淵克霍邑。行賞時,軍吏擬奴應募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勳之際,何有等差?宜並從本勳授。”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選其壯丁,使從軍。關中軍士欲歸者,並授五品散官,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勳賞,致失人心,奈何效之?且收眾以官,不勝於用兵乎?”
劉溫叟開寶三年,劉溫叟為禦史中丞。一日晚過明德門,帝方與黃門數人登樓。溫叟知之,令傳呼依常而過,翌日請對,言:“人主非時登樓,則下必希望恩賞。臣所以嗬道而過,欲示眾以陛下非時不登樓也。”帝善之。
衛青 程信大將軍青兵出定襄。蘇建、趙信並軍三千餘騎,獨逢單於兵。與戰一日,兵且盡,信降單於,建獨身歸青。議郎周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嚐斬稗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長史安曰:“不然。建以數千卒當虜數萬,力戰一日,士皆不敢有二心。自歸而斬之,是示後無反意也。不當斬。”青曰:“青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說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專誅於境外,其歸天子,天子自裁之,於以風為人臣者不敢專權,不亦可乎?”遂囚建詣行在,天子果赦不誅。
(評:衛青握兵數載,寵任無比,而上不疑,下不忌,唯能避權遠嫌故。不然,雖以狄樞使之功名,猶不克令終,可不戒歟!
狄青為樞密使,自恃有功,頗驕蹇,怙惜,士卒每得衣糧,皆曰:“此狄家爺爺所賜。”朝廷患之。時文潞公當國,建言以兩鎮節使出之。青自陳無功而受鎮節,無罪而出外藩。仁宗亦以為然,向潞公述此語,且言狄青忠臣。潞公曰:“太祖豈非周世宗忠臣?但得軍心,所以有陳橋之變。”上默然。青猶未知,到中書自辯。潞公直視之,曰:“無他,朝廷疑爾!”青驚怖,卻行數步。青在鎮,每月兩遣中使撫問。青聞中使來,輒驚疑終日。不半年,病作而卒。――潞公之謀也。)休寧程公信為南司馬,征川貴時,詔以便宜之權付公。公自發兵至凱旋,不爵一人,不殺一人。同事者以為言,公曰:“刑賞,人主之大柄,懼閫外事不集而假之人臣。幸而事集,又竊弄之,豈人臣之誼耶?”論者以為古名臣之言。
李?節度使李?既平蔡,械吳元濟送京師。屯兵鞠場,以待招討使裴度。度入城,?具袁鞋出迎,拜於路左。度將避之,?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邊批:其意甚遠。)度乃受之。
馮(火爰)孟嚐君問門下諸客誰習計會,能為收責於薛者。馮媛署曰“能”。於是約車治裝,載券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嚐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媛至薛,召諸民當償者悉來,既合券,矯令以責賜諸民,悉焚其券。民稱“萬歲”。長驅至齊,孟嚐君怪其疾也,衣冠而之,曰:“責畢收乎?”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媛曰:“君雲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宮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廄,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義耳!竊以為君市義。”(邊批:奇!)孟嚐君曰:“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區之薛,不拊愛其民,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諸民,因焚其券,民稱萬歲: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嚐君不悅,曰:“先生休矣!”後期年,齊王疑孟嚐,使就國。未至薛百裏,民扶老攜幼爭趨迎於道。孟嚐君謂媛曰:“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日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