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智囊全集中(1)(1 / 3)

謀之不遠,是用大簡;人我迭居,吉凶環轉;老成借籌,寧深毋淺。集《遠猶》。

訓儲(二條)商高宗為太子時,其父小乙嚐使久居民間,與小民出入同事,以知其情。

(評:太祖教諭太子,必命備曆農家,觀其居處、服食、器用,使知農之勞苦。洪武末選秀才,隨春坊官分班入直,近前說民間利害等事。成祖巡行北京,使二皇長孫周行村落,曆觀農桑之事。論教者宜以為法。)張昭先逮事唐明宗。明宗諸皇子競侈汰。昭疏訓儲之法,略雲:"陛下諸子,宜各置師傅,令折節師事之。一日中但令止記一事,一歲之內,所記漸多,則每月終令師傅共錄奏聞。俟皇子上謁,陛下輒麵問,倘十中得五,便可博識安危之故,深究成敗之理。"明宗不能用。

(評:此可為萬世訓儲之法,勝如講經說書,作秀才學問也。)李泌肅宗子建寧王(亻炎)性英果,有才略。從上自馬嵬北行,兵眾寡弱,屢逢寇盜。(亻炎)自選驍勇居上前後,血戰以衛上。上或過時未食,(亻炎)悲泣不自勝。軍中皆屬目向之。上欲以(亻炎)為天下兵馬元帥,使統諸將東征。李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使廣平為吳太伯乎?"上曰:"廣平,塚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宮。今天下艱難,眾心所屬,在於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其肯已乎?太宗、太上皇即其事也。"上乃以廣平王(亻叔)為天下兵馬元帥,諸將皆以屬焉。(亻炎)聞之,謝泌曰:"此固(亻炎)之心也!"

王叔文王叔文以棋侍太子。嚐論政至宮市之失,太子曰:"寡人方欲諫之。"眾皆稱讚,叔文獨無言。既退,獨留叔文,問其故。對曰:"太子職當侍膳問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太子大驚,因泣曰:"非先生,寡人何以知此!"遂大愛幸。

(評:叔文固儉險小人,此論自正。)白起祠貞元中,鹹陽人上言見白起,令奏雲:"請為國家捍禦四陲。正月吐蕃必大下。"既而吐蕃果入寇,敗去。德宗以為信然,欲於京城立廟,贈起為司徒。李泌曰:"臣聞'國將興,聽於人'。今將帥立功,而陛下褒賞白起,臣恐邊將解體矣。且立廟京師,盛為禱祝,流傳四方,將召巫風。臣聞杜郵有舊祠,請敕府縣修葺,則不至驚人耳目。"(邊批:妥貼。)上從之。

蘇頌蘇頌執政時,見哲宗年幼,每大臣奏事,但取決於宣仁,哲宗有言,或無對者;唯頌奏宣仁後,必再稟哲宗,有宣諭,必告諸臣俯伏而聽。及貶元祜故宮,禦史周秩並劾頌。哲宗曰:"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此老。"

戮叛二條宋藝祖推戴之初,陳橋守門者拒而不納,遂如封丘門,抱關吏望風啟鑰。及即位,斬封丘吏而官陳橋者。

至正間,廣東王成、陳仲玉作亂。東莞人何真請於行省,舉義兵,擒仲玉以獻。成築岩自守,圍之,久不下。真募人能縛成者,予錢十千,於是成奴縛之以出,真笑謂成曰:"公奈何養虎為害?"成慚謝。奴求賞,真如數與之,使人具湯鑊,駕諸轉輪車上。成懼,謂將烹己。真乃縛奴於上,促烹之;使數人鳴鼓推車號於眾曰:"四境有奴縛主者,視此!"人服其賞罰有章,嶺表悉歸心焉。

宋藝祖三條初,太祖謂趙普曰:"自唐季以來數十年,帝王凡十易姓,兵革不息,其故何也?"普曰:"由節鎮太重,君弱臣強。今唯稍奪其權,製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上曰:"卿勿言,我已諭矣!"(邊批:聰明。)頃之,上與故人石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我非爾曹之力,不得至此,念汝之德,無有窮已。然為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吾今終夕未嚐安枕而臥也。"守信等曰:"何故?"上曰:"是不難知:居此位者,誰不欲為之?"守信等皆惶恐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上曰:"不然。汝曹雖無心,其如麾下之人欲富貴何?一旦以黃袍加汝身,雖欲不為,不可得也。"守信等乃皆頓首泣,曰:"臣等愚不及此,唯陛下哀憐,指示可生之路。"上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欲富貴者,不過多得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耳。汝曹何不釋去兵權,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久之業;(邊批:王翦、蕭何所以免禍。)多置歌兒舞女,日飲酒相歡,以終其天年?君臣之間,兩無猜嫌,不亦善乎!"皆再拜曰:"陛下念臣及此,所謂生死而骨肉也!"明日皆稱疾,請解兵權。

(評:或謂宋之弱,由削節鎮之權故。夫節鎮之強,非宋強也。強幹弱枝,自是立國大體。二百年弊穴,談笑革之,終宋世無強臣之患,豈非轉天移日手段!若非君臣偷安,力主和議,則寇準、李綱、趙鼎諸人用之有餘,安在為弱乎?)熙寧中,作坊以門巷委狹,請直而寬廣之。神宗以太祖創始,當有遠慮,不許。既而眾工作苦,持兵奪門,欲出為亂。一老卒閉而拒之,遂不得出,捕之皆獲。(邊批:設險守國道隻如此。)神宗一日行後苑,見牧狻豬者,問:"何所用?"牧者曰:"自太祖來,嚐令畜。自稚養至大,則殺之,更養稚者。累朝不改,亦不知何用。"神宗命革之。月餘,忽獲妖人於禁中,索豬血澆之,倉卒不得。方悟祖宗遠慮。

郭欽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內諸郡。其後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侍禦史郭欽請及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製。此萬世長策也。不聽,卒有五胡之亂。

(評:隻有開國餘威可乘,失此則無能力矣。宋初不能立威契丹,卒使金、元之禍相尋終始。我太祖北逐金元,威行沙漠。文皇定鼎燕都,三犁來庭,豈非萬世久安之計乎!)處繼遷母李繼遷擾西鄙。保安軍奏獲其母。太宗欲誅之,以寇準居樞密,獨召與謀。準退,過相幕,呂端謂準曰:"上戒君勿言於端乎?"準曰:"否。"告之故。端曰:"何以處之?"準曰:"欲斬於保安軍北門外,以戒凶逆。"端曰:"必若此,非計之得也!"即入奏曰:"昔項羽欲烹太公,高祖願分一杯羹。夫舉大事不顧其親,況繼遷悖逆之人乎!陛下今日殺之,明日繼遷可擒乎?若其不然,徒結怨,益堅其叛耳。"太宗曰:"然則如何?"端曰:"以臣之愚,宜置於延州,使善視之,以招來繼遷。即不即降,終可以係其心,而母生死之命在我矣。"太宗柑髀稱善,曰:"微卿,幾誤我事!"其後母終於延州,繼遷死,子竟納款。

(評:具是依,則為俺答之款;具是違,則為奴囚之叛。)徐達大將軍達之蹙元帝於開平也,缺其圍一角,使逸去。常開平怒亡大功,大將軍言:"是雖一狄,然嚐久帝天下,吾主上又何加焉?將裂地而封之乎,抑遂甘心也?既皆不可,則縱之固便。"開平且未然。及歸報,上亦不罪。

(評:省卻了太祖許多計較。然大將軍所以敢於縱之者,逆知聖德之弘故也。何以知之?於遙封順帝、赦陳理為歸命侯而不誅知之。)元旦日食元旦日食,富弼請罷宴撤樂,呂夷簡不從。弼曰:"萬一契丹行之,恐為中國羞。"後有自契丹還者,言虜是日罷宴。仁宗深悔之。

(評:值華、虜爭勝之日,故以契丹為言,其實理合罷宴,不係虜之行不行也。)貢麟交趾貢異獸,謂之麟。司馬公言:"真偽不可知。使其真,非自至不為瑞;若偽,為遠夷笑。願厚賜而還之。"

(評:方知秦皇、漢武之愚。)契丹立君邊帥遣種樸入奏:"得諜言,阿裏骨已死,國人未知所立。契丹官趙純忠者,謹信可任。願乘其未定,以勁兵數千,擁純忠入其國,立之。"眾議如其請,蘇頌曰:"事未可知,今越境立君,儻彼拒而不納,得無損威重乎?徐觀其變,俟其定而撫敢之,未晚也。"已而阿裏骨果無恙。

地圖 貢道熙寧中,高麗入貢,所經郡縣悉要地圖,所至皆造送。至揚州,牒取地圖。是時陳秀公守揚,紿使者欲盡見兩浙所供圖,仿其規製供之。及圖至,都聚而焚之,具以事聞。

(評:宋初,遣盧多遜使李國主。還,艤舟宣化口,使人白國主曰:"朝遷重修天下圖經,史館獨缺江東諸州。願各求一本以歸。"國主急令繕寫送之。於是盡得其十九州形勢、屯戍遠近、戶口多寡以歸,朝廷始有用兵之意。秀公此舉,蓋懲前事雲。)成化十六年,朝鮮請改貢道。(注:因建州女直邀劫故。)中官有朝鮮人為之地。眾將從之。職方郎中劉大夏獨執不可,曰:"朝鮮貢道,自鴉鶻關出遼陽,經廣寧,過前屯,而後入山海,迂回三四大鎮,此祖宗微意。若自鴨綠江抵前屯、山海路大徑,恐貽他日憂。"卒不許。

陳恕陳晉公為三司使,真宗命具中外錢穀大數以聞,恕諾而不進。久之,上屢趣之,恕終不進。上命執政詰之,恕曰:"天子富於春秋,若知府庫之充羨,恐生侈心。"

(評:李吉甫為相,撰《元和國計簿》上之,總計天下方鎮、州、府、縣戶稅實數,比天寶戶稅四分減三,天下仰給縣官者八十二萬餘人,比天寶三分增一,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者,不在此數,欲以感悟朝廷。大臣憂國深心類如此。)李沆李沆為相,王旦參知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歎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遊無事耶?"沆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語曰:'外寧必有內憂。'譬人有疾,常在目前,則知憂而治之,沆死,子必為相,遵與虜和親,一朝疆場無事,恐人主漸生侈心耳!"旦未以為然。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為之變色,慘然不悅。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聽,且丞相每奏不美之事,拂上意。"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常懷憂懼。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狗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參政他日之憂也!"沆沒後,真宗以契丹既和,西夏納款,遂封岱、祠汾,大營宮殿,搜講墜典,靡有暇日。旦親見王欽若、丁謂等所為,欲諫,則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乃知沆先識之遠,歎曰:"李文靖真聖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