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陣子沒有說話,但最終還是出聲回我說:“陶子,師父讓我來找你,是護你周全的。在這件事做完之前,我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問題。”
“……”
有句古話,叫人算不如天算。但是,我已經開始質疑了。
就在車廂裏開始彌漫著詭異的氣氛的時候,雲姑姑適時開口打破了這種無言的沉靜。
“我就知道,沈叔的得意門生必然擔得起他的誇讚。”雲姑姑輕聲一笑,帶過了這個話題,“明時的身體底子不算太好,所謂慧極必傷,你這是從小勞心勞神落下的根子。這一次的事情雖然的很突然,但是一定程度上也是之前那些小毛病的慢慢累積。”
說到這裏,雲姑姑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了一隻錦囊袋子遞給沈明時,接著說道:“這是以前為你師父製的藥,你們沈家一脈早晚都是得用到的,隻是你用的早了些。當覺得自己精力不濟的時候就吃上一顆,你知道該怎麼做。”
不過,雲姑姑說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列車開始動了。
這趟車在杭州停留的時間挺長,但是這麼一來二去,我們誰也沒有意識到世間的流逝。
“這這這……這可怎麼辦?”我有些著急,杭城站跟下一站之間的距離可不近,這一浪費就得三兩個消小時的時間。
“傻丫頭,你還真是越來越迷糊了。”雲姑姑衝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我聽不讓說了這件事後,估摸著這點時間不太夠用,就直接讓他買了到下一站的票。到時候我們直接從那邊回去,你不要擔心。”
我這才放下心來,吐了吐舌頭。
有雲姑姑在,沈明時的身體我就一點也不再擔心了。雲不讓在車廂裏站了一會兒,覺得空間太小太憋氣,就轉身去了餐車,說要下車彙合。
反倒是雲不謙,一直默默地坐在靠窗的那個小凳子上,看著我的視線已經不容許我再裝沒看到了。
“你也來了啊……”我走到雲不謙身邊,坐在了他對麵的那個小凳子上。有點小尷尬,我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但是覺得更尷尬。
雲不謙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回我說道:“聽大哥說你要去秦嶺,我來送送你。順便有點小東西要給你。”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了指床邊放著的那個小背包。
“裏麵都是些非常實用的小玩意兒,我平時出去考古都會帶的,你不要嫌麻煩。”雲不謙接著說道,“反正有兩個大老爺們兒跟著你,讓他們幫你拎著。”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世界上找一個最了解我的人的話,恐怕也就是雲不謙了。
“我本來想幫你找一找陶家村的具體位置的,但是涉及的古文獻太多,我一時半會兒還沒頭緒。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間太晚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連忙回道:“沒事沒事,這多大點兒事兒啊……走之前晏跡白幫我找到了點資料,已經大致有了個靠譜的方位,你不用擔心。”
說到晏跡白名字的時候,雲不謙臉上的神色猛然暗了暗,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之前在雲不讓他們來的時候,晏狐狸就被我立即打發到了餐車,免得大家見麵尷尬。雖然雲不讓現在也去了,但是總歸比留在這兒來得好。至於那兩個人說點什麼,就隨便讓他們說去吧,總不能打起來對不對?
雲不謙又說了些很專業性的東西,主要是有關野外露宿的。這在我聽來很意外,卻也是我極其需要的一點。
這一次連目的地都不確定的旅程,風餐露宿是一定會遇到的情況。在這方麵,雲不謙是當之無愧的專家。
我聽得很認真,關鍵的地方甚至拿小本子記了下來。雲不謙說起這些東西來的時候,就又恢複了那個風華正茂的學者的模樣,擺脫了所有的多愁善感。
這也是我最最欣賞他的模樣。
時間說快也快,等雲不謙說完最後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列車員就已經開始報站了。
雲姑姑從床邊站起身來,重重地抱了抱我。
“陶子,你長大了。”她說,“陶姨陶然和我二哥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完之後,她就帶著雲不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隱約看著她抬手抹眼淚,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列車停了,列車又走了。上上下下的人就像人生的進進出出,誰也不知道誰會在哪裏消失,又會在哪裏出現。可是這些我愛的和愛我的人,總歸會揉進我的靈魂裏,永遠不分開。
我坐在雲不謙坐過的小凳子上,失神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但還沒等我文藝那麼一小會兒,晏跡白就回來了。
我沒精打采地看了看他的臉,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唉我去,還真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