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髒中,一切都開始變得光怪陸離起來。我時而覺得自己是醒著的,時而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時而覺得自己還活著,時而卻覺得,自己大抵應當是死了吧……
唯獨腦海當中,時時刻刻飄蕩著一句讓我揮之不去的話。
“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那個無比熟悉的男人聲音一直這麼說,堅定而安穩。
我想,這是誰呢?
為什麼我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卻總歸想不起他的模樣來了呢?
我不知道我在這個狀態下到底呆了多久,隻覺得自己浮浮沉沉,身邊劃過的是一道道難以捕捉的暗影。時不時的有各種妖氣被我感知到,似乎在試圖侵入我的靈魂,將我吞噬,讓我萬劫不複。
我抵禦著這些入侵我的東西,身心俱疲。我想若非是因為一直回蕩在腦海裏的那道聲音,我恐怕已經徹底放棄了吧?
可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會一直到我已經泯滅了自己的自我存在感,萬全不知道今夕何夕嗎?
……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陶姐姐……陶知夭……你醒一醒啊……你把眼睛睜開……求求你了……”
這個聲音時不時地就從我耳邊傳到我的意識當中,讓我逐漸想要控製著自己失去控製許久的身體努力一番,再努力一番。
最終,我找到了身體的控製權,緩緩地,吃力地睜開了眼。
這個過程,於我而言,恐怕比之盤古的開天辟地也不遑多讓。當外界的天光撒入我的瞳孔的一刹那,我差點沒把持住自己的情緒,流下淚來。
更或者說……我是長時間沒見過光,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刺激才流下淚來。
反正無論怎麼說,我恢複了自己的意識,我回來了。
的確,我回來了。
我入目所及的畫麵,是非常熟悉的,我臥室的天花板。而隨後我對上的那雙眸子的主人,也是我非常熟悉的,簡明央小同學。
她腫著一雙核桃眼,挺著大肚子抽抽噎噎。看我醒過來之後,立馬跳起來歡呼一聲,撲在我懷裏就又大哭了一場。看她這架勢,差點沒把孟薑女哭長城的勁兒繼承下來,哭得我直翻白眼——一來是煩的,二來是壓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艱澀的喉嚨,喑啞著聲音對她說道:“小……央……你快把我……咳……壓死了……”
聽我這麼一說,那丫頭總算是止住了繼續哭的勢頭,從我懷裏訕訕地抬起頭來,抽噎著對我說道:“陶姐姐你什麼都不要說,我這就去叫雲姑姑。”
說完,就火速地跑了個沒影兒。
我這剛醒過來,就差一點把魂兒嚇飛,我想到底是哪個心那麼大的,把這個丫頭放在這兒任憑她上躥下跳。要知道,這丫頭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累贅,要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誰來負這個責任?
但是轉念,我就意識到了她剛剛說的什麼。
雲姑姑?雲姑姑不是在杭州知愈堂嗎?她怎麼會在這裏?
不容我多想,那道我仍然很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黛眉如遠山,卻隱著沒有辦法忽略的憔悴。
“雲姑姑。”我叫了她一聲,咧著嘴嘿嘿笑了笑,結果收到了她一個大白眼。
“你還有力氣笑……”雲姑姑啐了我一口,說道,“有沒有哪裏還難受?”
我仔仔細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搖頭回她說:“沒什麼難受的,就是有點累,沒什麼力氣。”
“那就好。你好好休養幾天,過段日子就能徹底好起來。”
說完這話,雲姑姑就站起來想走。我一看這哪兒行,我這腦子裏斷茬兒斷的還沒接上呢,得留下個撐勁兒的人問一問。
“雲姑姑您等一等。”我叫住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姥姥呢?晏跡白呢?沈明時呢?我……爸媽呢?”
我連續問了幾個問題,但隨著每一個名字一出口,雲姑姑臉上的神色就暗淡一分。直到最後我那聲“爸媽”一出,雲姑姑整個人都震了一震,久久沒有半點反應。
良久之後,她歎了口氣,對我說道:“你不要擔心,陶然和我二哥在隔壁,他們現在的狀態很好,過段時間就能醒過來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慶幸於我父親和我母親終究還能有重新醒過來的一天。但隨即卻意識到,雲姑姑這顯然是轉移了我的注意力——父母的情況雖然回答了我,但是我姥姥呢?晏跡白呢?沈明時呢?
我認認真真地狠狠地捋了捋自己的記憶,我能夠記得的最清楚的事情,就是我在祖宅祠堂裏打開了一隻紫檀木匣子。那隻匣子裏有一隻黑色的玉佩,那隻玉佩到底是什麼?我後來又經曆了什麼?為什麼一睜開眼,就從秦嶺回到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