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擔心蔣介石的安危,蔣介石笑,說:“文廟四周都有重兵把守,敵軍又遠在萍鄉修水一線,有蔣先雲俞濟時在身邊,你還擔心什麼,去吧,不礙事的。”
陳建峰也很想藉此見大哥一麵。他說:“校長,那我去去就回。”
蔣介石揮揮手,說:“去吧,想呆多久呆多久,哪怕是明天一早回營也行。”
城正街離文廟不遠,陳建峰騎馬,頃刻間就到,一到街口,陳建峰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胡長發,陳建峰一步一步緩步朝大哥的鞭炮鋪走去,三年沒回瀏陽了,城正街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作為縣城最繁華的路段,城正街人群如織,熙熙攘攘,並不因戰爭的到來而有所改變,但是人群一看陳建峰荷槍實彈,身後跟著的警衛也是虎視眈眈,還是有所顧忌,人群一近陳建峰身邊,就如奔騰的溪流遇上了巨石,自動分流,讓出一條道來。
前方的鞭炮鋪,一身長衫的陳建山正站在店鋪前拱手送走一位客商,正待回屋,突然見一身戎裝的陳建峰緩步走了過來,陳建山微微一愣,不及細看,趕忙進屋,這些年湖南軍閥混戰,民不聊生,商家都深受兵痞之害,在陳建山看來不管是國民革命軍還是北洋軍,都差不多,一丘之貉,少生是非為上。
陳建山三十多歲,但這些年一直為陳家上下操勞,早生華發,未老先衰,背也有些佝僂,此時陳建峰早就看到了陳建山,見陳建山悶著頭朝裏走,陳建峰再也按捺不住,緊跑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陳建山的身後:“大哥,小三回來了。”
一時淚如雨下。
陳建山本來悶聲不響,陳建峰這一聲熟悉的‘大哥’,讓陳建山一時有如電閃雷鳴,這不是三弟的聲音麼,我不會是做夢吧,三弟回來了?陳建山緩緩地轉過身,但見一身戎裝的陳建峰跪在地上,淚雨滂沱地看著自己,不是三弟,又是誰!陳建山踉踉蹌蹌,回身走了幾步:“三弟,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陳建峰哽咽:“大哥,真是我,小三,陳建峰。”
陳建山這才信了,他彎腰,扶起陳建峰:“起來吧,三弟。”
陳建山看著一身戎裝的陳建峰:“這麼說,這兩天來進駐瀏陽的部隊,是你們革命軍?”
陳建峰說是。陳建山說這麼說你們又準備打仗了?陳建峰點頭,陳建山拉著陳建峰的手,說子彈可不長眼睛,你可得機靈點,能躲就躲。陳建峰不想讓陳建山擔心,就說自己在總司令部,跟在總司令身邊,根本就不用上前線打仗。陳建山這才鬆了口氣,說跟著長官走,那敢情好。
陳建峰問:“父母大人還好吧。”
陳建山說:“還好,隻是母親整天念叨著你,父親盡管不說,但母親私底下告訴我,他經常偷偷摸摸地到你的房間裏坐一陣子,盡管他不讓家裏回信,但你寄給家裏的信,卻是每封必看,就這一點,你和父親挺像,都是一個樣,倔強。”
陳建峰的大嫂聽到聲響從裏屋裏走了出來,看到英姿颯爽的陳建峰,大嫂微微一愣,陳建峰自從那年春節過後回校,再投筆從戎,一眨眼,已近三年,當年的青澀小生,經過這兩年多戰火的洗禮,早就多一種沉穩、幹練和剛毅。但陳建峰的大模樣還是未變,大嫂這一細細辨認,還是認了出來,一時欣喜萬分:“三弟回來了。”
陳建峰中規中矩地行了跪拜之禮,說自己沒有在家,有勞大嫂對父母的照顧。大嫂也是賢惠之人,說自己一直忙於經營這個店鋪,家裏那邊沒怎麼顧及,愧不敢當。陳建峰說大哥大嫂把這個店鋪經營好了,家裏的老人才會衣食擔憂,陳家之所以能維持到現在,就靠大哥大嫂在縣城張羅,對這個家,他陳建峰除了拖累,毫無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