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吧,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益,我的意思校長能明白就行了。”蔣先雲歎了口氣,“這一去,山高路遠,怕是與校長無緣再會了,校長珍重吧。”
站在回廊望過去,整個行營的庭院,銀裝素裹,白雪皚皚。蔣先雲和陳建峰都不是可以決定曆史走向的人物,麵對即將到來的國共兩黨的分裂風暴,盡管惋惜盡管痛心,卻又無能為力。
倆人默默地站了一會,蔣先雲黯然地說:“建峰,天冷,回屋吧。”
陳建峰苦笑,說:“天冷,算不了什麼,主要是想到同室操戈兄弟蕭薔之事,終究不可避免,心冷,冷徹心扉。”
陳建峰伸出臂膀和蔣先雲溫暖地一抱:“先雲兄,保重。”
蔣先雲拍了拍陳建峰的背:“彼此彼此吧。”
蔣先雲是2月14日這天離開九江的,陳建峰站在九江城的城樓之上,目送著蔣先雲和蘇懋祿帶著兩名勤務兵策馬揚鞭,漸行漸遠,慢慢地變成四個黑點,陳建峰拔出駁殼槍,朝天就是一梭子,二十響,為蔣先雲蘇懋祿踐行。
故友已去,隻餘下雪地上四排馬蹄踏過的黑印,讓人無比惆悵。
蔣先雲離開的消息,蔣介石到了傍晚方才知曉,聽陳建峰轉述蔣先雲的留言,蔣介石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蔣先雲一離開,蔣介石隨即任命陳建峰為警衛團團長,黨代表一職由戴致力擔任。
蔣介石與上海買辦資本家勾結之事,不日就得到了證實。陳建峰這天正在九江行營值守,有士兵進來報告,有一個叫虞洽卿的上海商人要麵見總司令。
俞濟時一聽,趕忙進去通報。陳建峰則走了出去,但見行營外,站著一人,年若六十,頭發稀疏,金絲眼鏡,貂毛頂的黑襖,長靴,撐著一根文明棍,寒風之中,倒也有著幾分威嚴。
陳建峰不知道這虞洽卿是何來頭,但見其是一古稀之人,於寒風之中,有著幾多滄桑之感,陳建峰趕忙請虞洽卿到偏房等候,以免讓風雪嚴寒,凍壞了老人的身子。
虞洽卿一笑,說:“這位長官懂得尊老愛幼,看來平時為人很是厚道。”
虞洽卿這話有些托大,有些以長者自居,陳建峰不以為然,一旁的士兵的忙說:“老先生,這是我們的陳長官,警衛團團長,陸軍少將。”
虞洽卿打量了陳建峰一眼:“陳將軍真是英姿颯爽,年少有為啊。”
陳建峰笑,說:“老先生過獎了,看老先生如此篤定,不約而來,不消說,老先生與總司令認識,並且關係不錯。”
虞洽卿嗬嗬一笑,說:“與總司令何止認識,應該算是老朋友了。”
正說著,蔣介石帶著俞濟時蔣孝鎮親自迎了出來,蔣介石在虞洽卿麵前態度少有地謙和:“虞老先生您什麼時候來的,也不提前告知一聲,晚生也好出城迎接。”
陳建峰一聽蔣介石自稱晚生,心想看來這位老先生對蔣介石有恩。虞洽卿則笑,說:“知總司令現在指揮千軍萬馬,事務繁忙,哪能讓你出城迎接,耽誤了軍中之事咋辦。”
蔣介石說:“老先生請進。”
虞洽卿也沒客氣,抬腳走向回廊,蔣介石緊隨其後。蔣介石在陳建峰他們這些侍從麵前也不隱瞞,直言:“虞老先生於我有恩,當年我在上海山窮水盡之際,全依仗老先生接濟,沒有老先生當年的接濟,也就沒有我蔣介石的今天。”
虞洽卿連連擺手,說:“總司令此言言過其實,你今日之成就全是自己奮鬥的結果,與老朽可沒有多大的幹係,你我浙江同鄉,互幫互助最是正常不過。”
到得正廳,沏好茶。蔣介石一示意,陳建峰他們就知道蔣介石與虞洽卿有話要談,這是讓他們回避。
陳建峰和俞濟時、蔣孝鎮走了出去。
陳建峰有意問了一句:“濟時,孝鎮,看來這位虞老先生在你們浙江鄉黨中有些名望。”
俞濟時說:“我對老先生略有所知,老先生年輕時就是德商魯麟洋行、華俄道勝銀行的買辦,是上海四明銀行、寧紹輪船公司、三北公司、上海證券物品交易所等公司的理事長,上海總商會會長,是上海商界有名的大佬。”
蔣孝鎮說:“如此說來,老先生在上海豈不很是了得。”
俞濟時說:“隻怕與黃金榮、杜月笙不相上下,有的一比。”
俞濟時這麼一說,陳建峰就知道,看來蔣先雲得到的消息一點都沒錯,以蔣介石與虞洽卿之間的關係,蔣介石想要與上海買辦資本家接洽,自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