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對自己的信任陳建峰誠心感激,但他還是實話實說,陳建峰說:“校長,您還是另找他人吧。”
蔣介石沒想到陳建峰會拒絕,當即一愣,停住腳步:“為何?”
陳建峰索性說了:“我想去河南找蔣先雲。”
蔣介石看著陳建峰:“有此想法,是不是因為上海之事?”
陳建峰說:“我跟校長二年有餘,東征北伐,從未有過一絲迷茫,唯獨此次,我覺得心慌意亂,共產黨曾經是我們的同誌,與我們並肩作戰,是我們可以信賴的兄弟和戰友,可一夜之間,兄弟蕭薔,那麼多手無寸鐵的共產黨人成為刀下之魂,我於心不忍,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熟視無睹。”
蔣介石陰沉著臉:“你以為我想啊,可這是政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不殺共產黨人,共產黨遲早有一天會向我動手,古今中外,共患難易,共富貴總是很難。”
陳建峰說:“如若是共產黨先朝校長動手,我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不要,也是要誓死捍衛校長,可問題是這次卻是校長先動的手。”
蔣介石本來邀陳建峰到湖邊漫步,提升陳建峰當警衛師的師長,這等好事,簡直就是天掉餡餅,滿以為陳建峰會欣然答應,沒想到陳建峰會一口回絕,這也罷了,其竟然還想辭行,遠走河南,去與共產黨為伍,蔣介石本來好好的心情頓時跌到了穀底,心想我蔣介石對你陳建峰最為看重,試想黃埔學生有幾人能讓我蔣介石為其接風洗塵,我待你陳建峰不薄,你陳建峰竟然如此待我,真是可氣,蔣介石心中一時怒火中燒,可一聽陳建峰說要誓死捍衛自己時,態度誠懇,發乎於心,不像是做作,一想到這兩年來,陳建峰每每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多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蔣介石怨氣頓消,他歎了口氣,說:“既然想去河南,大可以像蔣先雲一樣一走了之,何必又到南京麵辭。”
陳建峰說:“我做什麼事情都希望有始有終,一來,警衛團的二千人,校長當初交給我,我終究是要帶回給校長的,二來,也是想跟校長道個別,畢竟此一去,從此山高路遠,這一輩子也不知是否還有機緣和校長見麵。”
陳建峰這話情真意切,蔣介石心裏為之一動,他問,聲音回複親和:“建峰,你想好了?”
陳建峰說自己去意已決,本來也沒準備今天剛到南京就向蔣介石辭行,心裏還是有些不舍,不知道該如何向蔣介石開口,但這次蔣介石讓他當師長,他覺得勉為其難,不想對蔣介石隱瞞什麼,隻能將心裏的話據實說出。陳建峰還是那話,蔣介石要殺要剮,他陳建峰都認,他就是有話說話,不想隱瞞。
陳建峰與蔣介石的這番對話,一旁的蔣孝鎮和俞濟時直聽得心驚肉跳,陳建峰這是要幹嘛,要走,大可以在上海一走了之,何必非要上南京當麵辭行。蔣介石的心性蔣孝鎮和俞濟時還能不清楚,喜怒無常,真要是勃然大怒,指示將陳建峰斃了,讓他倆親自動手,他倆又如何下得了手。這個陳建峰真是一根筋,一回南京,校長親自為他接風洗塵,還有意委以重任,好好的一件事,竟然成了現在這麼一個尷尬的局麵。蔣孝鎮與俞濟時你看我,我看你,渾身直冒冷汗。
還好,最壞的局麵沒有出現,那邊蔣介石說:“既然如此,那就再好好想想。”
蔣介石說完,轉身朝官邸走去,背影一時有些落寞。
俞濟時埋怨:“陳建峰,好好的一件事,怎麼給弄成這樣,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陳建峰說:“我就是說了實話。”
蔣孝鎮說:“你怎麼一根筋,這也是你,換了他人,還不得當場腦袋掉地。”
陳建峰說:“真要如此,我認。”
俞濟時說:“我怎麼今天才發現,你陳建峰竟然這麼渾。”
蔣介石一言不發,已經走遠,俞濟時與蔣孝鎮不能多言,趕忙跟上。臨走前,俞濟時還不忘交代,讓陳建峰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找機會向蔣介石認個錯,估計蔣介石對他陳建峰也不會過多責怪。
陳建峰坐在玄武湖邊,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這一個月來,他心裏一直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不吐不快,現在將心裏話向蔣介石直言,他頓覺一塊石頭落地,輕鬆了下來,至於蔣介石會將他怎麼樣,他還真不想去考慮,想要殺他,那就殺好了,總比讓他當了師長,到時與蔣先雲陳賡他們在戰場上兵戎相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