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這幾天哪裏沒去,就呆在團部。蔣介石既沒有下令撤銷他團長一職,也沒有將警衛團調防,依然讓警衛團擔任南京國民政府鼓樓這一帶的安全警衛工作。陳建峰讓蔣民雲準備準備,說自己已經打聽到了,蔣先雲已經率部到了臨潁,咱們不日就上河南,找蔣先雲去。
陳建峰說:“反正該說的,我已經向校長明言,校長要殺我,我認,如若不殺我,咱不日就啟程,拖著總不是個事。”
蔣民雲點頭,說:“就是,既然你不願再與校長為伍,不願做自己不喜之事,那說出來,反而落得一個痛快。”
陳建峰豪情萬丈,說:“民雲這話,很合我的心意,我陳建峰做事情最不喜拖泥帶水,無非就是圖個痛快,死我從無所懼,又有什麼好懼怕的。準備準備,死不了,過兩天咱就走,至此,我陳建峰對校長也算是仁至義盡,對自己的良心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陳建峰問胡長發,自己和蔣民雲將去河南,那邊自是不及南京的,何去何從,自行選擇。胡長發毫不猶豫,說陳建峰上哪,他就上哪,他胡長發這一輩子就認定陳建峰了。陳建峰問為何,胡長發說就憑陳長官把我胡長發當人,我就願意追隨陳長官。
兩年多的時間,胡長發與陳建峰初見之時,已是判若兩人,當年隻有槍高,就如一小不點,這兩年裏是突突往上長,早就成了一精壯小夥子,尤其是跟著陳建峰槍林彈雨地闖,皮膚黝黑,曆經生死的曆練,眼裏透著一股精明,兩支駁殼槍挎在左右,更顯騰騰殺氣。
陳建峰點點頭,說:“你願意跟著我,那就把該拿的拿好。”
胡長發心領神會,什麼東西該拿,自然是勃朗寧的子彈,勃朗寧一般都是師一級的軍官才有,一般的戰鬥難以繳獲到子彈,五華城搜羅的子彈,陳建峰大都送給了蔣先雲和徐雪涵,上次在牛行,陳建峰好不容易又搜羅了一些,與勃朗寧手槍一起,視若珍寶,交由胡長發保管,胡長發知道什麼東西,陳建峰都可以不在意,那幾把勃朗寧和子彈卻是不能丟的。
胡宗南這天找上門來,胡宗南剛剛調任第一軍第一師任少將副師長兼第二團團長,陳建峰看見胡宗南笑,說:“宗南兄,這麼好,升官了,來請我喝酒。”
胡宗南看了陳建峰一眼:“想要喝酒,隨時都可,今天找你另有要事。”
陳建峰奇怪:“你我之間,除了敘舊,還能有何要事?”
胡宗南點頭,說:“就是敘舊。”
陳建峰一聽,頓時有了感覺:“這麼說來,是校長讓你來的?”
胡宗南微微一點頭,說:“知道就好。”
胡宗南恨鐵不成鋼,說:“你陳建峰是哪不對,好好的,突然犯渾,唱上這麼一出,為了什麼?
陳建峰說自己什麼都不為,就為了一個心安。胡宗南說難道跟著校長就不心安了,當年畢業之時,我是如何說來著,跟著校長走總是錯不了。
陳建峰反問:“如若錯了呢?向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開槍,難道也是對的?”
胡宗南說:“政治這東西,從來都沒有什麼是非對錯,自古就是成王敗寇。現在校長就是這個勝者,那校長就是對的。”
陳建峰說:“那如果校長讓你宗南兄朝我開槍,你宗南兄是不是也毫不遲疑,拔槍相向?”
胡宗南說:“不是還沒到這個地步麼?”
陳建峰說:“你宗南兄早就預言,國共兩黨之間總歸是要兵戎相見的,我也曾說過,我不願在中間作出某種選擇。可看來事已至此,又不幸讓你言中,如此一來,就逼著自己去選擇。”
胡宗南說這麼說來,你已經選擇好了,棄校長而去。陳建峰說你要是這般說,我也就隻能承認了。胡宗南說我真是不明白了,跟著校長有什麼不好,前程似錦,富貴榮華享之不盡,放著好好的陽關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什麼獨木橋。陳建峰說榮華富貴都是過往雲煙,自己要的不是這些,胡宗南問陳建峰想要什麼?陳建峰說自由和平等。胡宗南問陳建峰難道國民黨就沒有自由和平等了?陳建峰說自不自由他不知道,但平等卻是未必。
陳建峰說:“校長的平等,隻是一小撮人的平等,他不能代表廣大的民眾,隻代表買辦資本家,地主,我現在想到某人給我說過的一句話,隻有代表絕大多數民眾利益的行為才是對的行為。”
胡宗南說:“這個某人是誰,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陳建峰與胡宗南各執一詞,誰都說服不了誰,胡宗南氣急,說陳建峰這是與蔣先雲在一起日久,中共產黨的毒害至深。胡宗南與俞濟時一樣,讓陳建峰回去給蔣介石認個錯,全當沒有發生過。
陳建峰問:“你聽說過覆水還可以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