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在武昌的所作所為自然有人詳細稟報給南京,就在陳建峰指揮蒸汽輪船,汽笛長鳴離武昌經嶽陽進入湘江水路這天,俞濟時接到了武漢的密報,來到蔣介石的辦公室彙報,蔣介石聽俞濟時說陳建峰人未進武昌,就槍震武昌,攪了武昌的一幹要員的清夢,讓他們披衣上樓時,蔣介石點點頭,說如果陳建峰不鬧出點動靜,那他就不是陳建峰;聽到陳建峰不管不顧跪行千米,磕頭祭拜,蔣介石頓時為之動容,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著窗外煙雨蒙蒙的玄武湖,歎了口氣,說陳建峰如此,真漢子真性情是也,有友如此,實乃先雲之幸;再聽到陳建峰毫無情麵可講,在萬人之前,當場讓張國燾難堪,蔣介石點點頭,說陳建峰沒有當場拔槍相向,算是夠克製的了。自然陳建峰不反蔣不反共的二不原則,也從某種渠道泄露了出來,俞濟時一並稟報,蔣介石直搖頭,說這個陳建峰,共產黨現在對我蔣介石是恨之入骨,怎麼把我與共產黨相提並論了,純屬南轅北撤嘛,但說歸說,俞濟時還是從蔣介石的言語中聽到了諸多欣慰,俞濟時心想,就憑不同武漢政府一同反蔣這一條,這個陳建峰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運送蔣先雲靈柩的輪船於這天下午到達長沙,蔣母這些天思兒成疾,在武漢一直硬挺,到得船上,終於抵擋不住,終於病倒。陳建峰與蔣母商量,不再星夜兼程,於長沙停泊一晚,進城看病,抓幾副中藥,於路上煎熬。
蔣母隻想讓蔣先雲入土為安,開始不同意耽擱,陳建峰說:“娘,您要是因此累壞了身子,先雲在九泉之下如何心安。”蔣母這才歎了口氣,勉強同意。陳建峰背起蔣母,正待上岸,突聽胡長發一聲斷喝:“誰?”
陳建峰問:“怎麼回事?”
胡長發說:“長官你看。”
陳建峰順著胡長發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一葉小舟自上遊直奔輪船而來,胡長發已經拉開槍栓,陳建峰一看小舟上隻有一人,擺擺手,示意胡長發別輕舉妄動。陳建峰問:“哪位朋友?”
對方答:“蔣先雲的朋友。”
既然對方知道這是運送蔣先雲靈柩的船隻,那肯定是朋友,沒有惡意。陳建峰讓胡長發收起槍,等到對方靠近,蔣民雲放下繩梯,該人爬上輪船,這才取下鬥笠。一張黝黑的臉,陳建峰看著有些麵善。
該人說:“朱有良,長沙船廠的工友,陳將軍忘了?”
陳建峰頓時想起來了,三年前,他與蔣民雲於榮灣鎮過江去清水塘麵試,與蔣先雲一同搖一條舢板接自己過江之人,正是麵前的這位,朱有良。
朱有良走到蔣先雲的靈柩前,跪倒,磕頭。祭拜完畢,朱有良說自己此次上船,除了祭拜蔣先雲,還有一事相求。陳建峰點點頭,說:“你說,隻要能辦到,一定義不容辭,你是先雲的朋友,也就是我陳建峰的朋友。”
朱有良直言,自從馬日事變後,湖南省內各地的反動軍隊、民團聞風響應,到處屠殺農運骨幹,搗毀共產黨領導的團體,近一月來光長沙附近就有上萬農運骨幹被屠殺,湖南一時血雨腥風。朱有良找陳建峰的目的就是想陳建峰利用自己曾經是蔣介石警衛團團長,陸軍少將的身份,設法將幾位重要的農運骨幹從長沙城裏帶出來。
蔣母說:“兒啊,既然是先雲的朋友,能幫一把是幫一把吧。”
陳建峰點頭,說:“娘,我想想該怎麼幫?畢竟長沙不同於上海,得想個周全之策,別忙沒幫成,反而失之桑榆。”
陳建峰知道現在駐紮在長沙城的是許克祥的三十三團,許克祥5月21日公然叛變武漢政府投靠南京,陳建峰自是知道,而且此事表麵上看是許克祥叛變,可其就是一個團長,身後沒有人支持,給許克祥一百個膽他也不敢,從蔣介石事後與唐生智的通話中,陳建峰隱約感到此事隻怕與唐生智脫不了幹係。
陳建峰想到去年隨蔣介石在長沙火宮殿行營時,何健宴請,自己與許克祥有過一麵之交,許克祥對自己客客氣氣,自己這次雖然離開南京到武漢,雖說是有與蔣介石分道揚鑣之意,但外人卻不知這其中的緣由,蔣介石也有所保留,沒有登報聲明,恩斷義絕,外人都以為他陳建峰這次深入武漢,隻為吊唁好友,不疑有它。
陳建峰問朱有良:“許克祥的團部在哪?”
朱有良說:“小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