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反圍剿取得勝利,戰事暫告一段落,陳建峰再回葉坪,已是六月,贛南的山澗邊,白的玉蘭,紫的露草,藍色的風信子,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顏六色地開了一地。陳建峰這次上葉坪是來參加“慶祝第四次反圍剿勝利表彰大會”的。這時的臨時中央政府雖然已經從葉坪遷駐沙洲壩,但軍委的許多重要會議依然在葉坪的謝氏宗祠召開。
陳建峰雖然對博古等人自吹自擂,將此次反圍剿的勝利歸功於他們的指揮嗤之以鼻,但陳建峰很享受在葉坪的悠閑時光,在葉坪開會的這幾天時間裏,陳建峰每天黃昏都和徐雪涵手牽手於葉坪漫步。這天下午博古周恩來朱德這些首腦進行磋商,沒陳建峰他們這些軍長師長什麼事情,下午休會,陳建峰問徐雪涵要不要去山下的瑞金城逛一逛,徐雪涵微笑著搖頭,說隻要陳建峰能陪在自己的身邊,即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兩個人背靠背地坐著也是一種幸福。
陳建峰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在井岡山時,也曾如徐雪涵一般,希望自己能和愛著的人躺在井岡山山澗的石頭上,透過樹梢,望著井岡山湛藍的天空發愣。亂世之中,寧靜其實還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徐雪涵笑,說:“要不就到山下的溪邊去坐一坐,曬曬太陽吧。”
倆人說去就去。倆人出了醫院,到了前坪,陳建峰照例將徐雪涵抱上自己的戰馬,剛剛打完大仗,紅軍醫院裏住滿了傷員,很多開會的將領都趁今天下午休會跑到醫院裏來看自己受傷的戰友,今天陽光明媚,紅軍醫院的前坪或站或坐,到處都是紅一方麵軍的將領,都是一個方麵軍的,平時沒少在一起協同作戰,再是熟悉不過。楊淮和陳建峰開玩笑,說陳建峰不夠意思,想找他喝酒,陳建峰說要和婆娘散步,想和陳建峰下一盤棋,陳建峰也推說沒有時間,剛回葉坪想和婆娘鑽被窩倒也可以理解,都這麼些天了,怎麼還這麼膩歪啊。楊懷還說,老夫老妻的,哪有那麼多悄悄話說,真是服了你,這可不像戰時那個天王老子都敢拉下馬的陳建峰。
同為軍長的左錫林這天也在,他笑,說:“楊軍長,你和你家那位是怎麼走到一起的?組織決定的吧,你能跟建峰和雪涵相比,人家是曆經磨難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人家這是愛情,老楊你知道什麼愛情麼?”
楊淮比陳建峰左錫林大幾歲,參加紅軍前是江西景德鎮燒瓷的窯工,大字不認識幾個,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他是隨平江起義的隊伍上的井岡山,也算是老資格,在二十四個軍長裏,楊淮說他就佩服陳建峰,看起來像一戲裏的小生,眼睛一瞪,敢跟毛委員吹胡子瞪眼,敢用鞭子抽左錫林,袁崇全該殺就殺,根本就不經請示,這哪裏是什麼小生,分明就是一楚霸王,殺氣騰騰,不服不行。陳建峰那時候稱呼楊淮為楊大哥,楊淮讓陳建峰叫他老楊,他楊淮不過是癡長了幾歲,敢在陳建峰麵前稱大哥,那不是找死。楊淮和陳建峰在脾氣性格上還真有些臭味相投,自此成了好友。這天楊淮直笑,說:“什麼狗屁愛情,老子不懂,在我們老家,婆娘就是用來暖炕鑽被窩的。”
陳建峰笑,說楊淮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他現在才知道楊淮不僅棋走得臭,原來嘴也臭。楊淮笑,說:“陳建峰你才認識老子啊,當兵打仗,有幾個在戰場上不罵娘抽逼,你陳建峰在戰場上牛起來,連左錫林都挨過你的鞭子,更不用說罵人了,怎麼,在婆娘麵前裝斯文。”
陳建峰拿楊淮沒轍,隻能搖頭苦笑,徐雪涵在馬上看著陳建峰直樂,陳建峰翻身上馬,左錫林笑,說:“建峰,這是準備上哪?”
陳建峰笑,說:“上溪邊坐坐。”
左錫林笑,說:“早點回來,晚飯開小灶,我們一起好好喝幾杯。”
楊淮一聽有酒喝,兩眼放光:“有酒喝啊,算我一個。”
陳建峰笑,說:“喝什麼酒,回家抱你家婆娘去。”
楊淮笑,說:“我上哪抱,這是在瑞金不是在閩西,抱錯了婆娘鑽錯了被窩那是要犯錯誤的,出了事情你陳建峰擔著。”
陳建峰笑,說:“我倒是忘了,你家婆娘是長汀縣委的婦女部長,婦女部長一天到晚宣傳蘇區男女平等,婦女能抵半邊天,她會允許你一天到晚胡咧咧。”
楊淮笑,說:“外麵是外麵,吹了燈,自古都是男人在上麵,翻不了天。”
陳建峰哭笑不得,拿起馬鞭作勢欲抽,楊淮笑著直躲,同時通知警衛員:“到山口守著,陳建峰回來了,立馬向我報告,這個陳貔貅,肯定有好酒。”
徐雪涵靠在陳建峰的胸前,笑,說:“其實楊軍長說婆娘就是暖炕的,倒也貼切,女人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不就是能和自己相愛的男人白頭偕老相伴終身麼,亂世之中,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可以為自家男人暖一輩子炕的,如果我徐雪涵能為你暖一輩子的炕,那就是上蒼在讓我遇見你後,對我的又一次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