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陳建峰所料,沒多久,黎川淪陷,中革軍委這才手忙腳亂地調派部隊於黎川西北阻敵,盡管紅軍成功退敵,但因為沒有集中兵力,紅軍並沒有消滅敵軍的有生力量,其主力退守黎川縣城,臨時中央的領導人此時又走了一步臭棋,竟然指示中革軍委命令各部,向碉堡林立的南豐、南城發動進攻,以期截斷黎川之敵的後路,將此股敵軍一舉殲滅在黎川地區。臨時中央的願望是好了,但他們隻是麵對桌上的地圖畫直線,以為理所當然,輕而易舉,實則紙上談兵,現實與地圖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地圖上的一條線,推進起來卻是千溝萬壑,每一寸都是以紅軍指戰員的巨大犧牲為代價,他們的無知,讓紅軍由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陳建峰接到中革軍委的電報,軍委命令陳建峰所部向南豐推進,一舉將南豐攻克,策應向南城穿插的紅軍,包抄黎川之敵。
由廣昌進攻南豐,廣南公路各要塞,敵軍都有重兵防守,而且南豐城還駐紮有敵軍的兩個主力師,雖然陳建峰已經將邊界的據點拔掉不少,但南豐縣境碉堡群有如雨後春筍般的林立在通往南豐縣城的路上,即便是他陳建峰所部武器裝備在全軍首屈一指,但麵對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碉堡群,迫擊炮的作用隻怕有限,收效甚微,再說他陳建峰也沒有那麼多的炮彈可用。讓他陳建峰固守甘竹,麵對二三個武裝到牙齒的主力師,他陳建峰也許可以依托地形,勉強支持三五天,現在卻讓他主動出擊,麵對廣南公路沿線那麼多森嚴的堡壘,隻怕再調一個軍來,也是白搭,按照中革軍委的作戰計劃,隻怕還沒攻到南豐縣城,他陳建峰就得全軍覆滅。
陳建峰咬緊牙關,給中革軍委發報,言明布防南豐的三個師是蔣介石的嫡係,就拿黃維的敵第十一師來說,經過整訓,與半年前的那個十一師早就不可等同視之,與敵軍硬碰硬地正麵作戰,隻會將他陳建峰全軍近八千將士完全置於國民黨空中火力和地麵火炮的直接打擊之下,即便紅軍具有無畏的革命意誌,但血肉之軀豈能擋得住飛機大炮,陳建峰還是建議軍委采用遊擊戰術,避敵之長,讓敵軍的重火力在崇山峻嶺間失去優勢。陳建峰甚至於建議軍委,在蔣介石將嫡係部隊雲集中央蘇區,江浙一帶兵力空虛之際,派他陳建峰率部兵出江西,往浙江上海南京挺近,刺激蔣介石的神經,蔣介石肯定不會等閑視之,肯定會回撤部分兵力圍追堵截,軍委定可在敵軍倉促部署之間尋找到殲敵一部的機會,一解中央蘇區之危。
盡管周恩來和朱德都認為陳建峰的建議大膽,具有可行性,是一著險棋,同時也不乏為一著妙棋,但被臨時中央左傾領導人把持的中革軍委對陳建峰的建議置若罔聞,回電對陳建峰予以嚴重批評,說陳建峰危言聳聽,是想執行貪生怕死的逃跑路線,陳建峰如若拒不執行軍委向南豐進軍的命令,以軍法論處。軍委同時指出,陳建峰出兵浙滬,純屬異想天開。
陳建峰心說自己異想天開總比讓他陳建峰往鋼筋水泥壘砌的碉堡群白白送死好。浙蘇滬是校長的銀行,我陳建峰去銀行打劫,校長肯定會不遺餘力,著急將他陳建峰剿滅,如此一來,軍委就可集中兵力,各個擊破,趁機收複失地,蘇區危機頓解,此種異想天開有何不好。
起風了,陳建峰被寒風吹得直哆嗦,更冷的是他陳建峰的心,陳建峰隻覺得自己的心一個勁地往下沉,沒有盡頭。
“怎麼辦?”朱有良問。
軍令如山,陳建峰隻能牙關咬緊:“遵命行事,打。”
甘竹苦心經營的陣地,陳建峰自然不可能就此放棄,進攻不順,甘竹就是他陳建峰賴以支撐的一個點。陳建峰決定,留康平師固守甘竹,以蔣民雲師為前鋒,蘇懋祿師為後衛,進軍南豐。
戍守南豐與廣昌交界小鎮的,是黃維的一個主力團,為免引起該團警覺,蔣民雲所部直到天黑才出動,陳建峰知道前路凶險,執意隨蔣民雲部先行,軍長隨前鋒行動,紅軍指戰員頓時備受鼓舞。一路黑燈瞎火,三十裏的山路,走了四個小時。黃維在邊界的防禦體係雖然被陳建峰所部反複襲擾,所剩無幾,但河對岸的集鎮,屬南豐縣界,有黃維一個主力團重兵防守,碉堡和塔樓還是完工過半。此小鎮為通往南豐的必經之路,此時,探照燈的白熾光照在小鎮唯一的六孔拱橋上,慘白慘白,有如白晝。
洪濤在計算迫擊炮的發射諸元,陳建峰問洪濤命中的把握有多大,洪濤說夠嗆,塔樓聳立在峭壁,鋼筋水泥,巨石堆砌,迫擊炮即便是打在碉堡、塔樓的側麵,估計也就是揚起一陣粉塵,不會傷筋動骨。陳建峰說碉堡嚴嚴實實,一時無計可施,但塔樓卻不是毫無破綻,塔樓的上方肯定結構簡單,是其薄弱環節,隻要從上方將炮彈吊進塔樓,肯定四分五裂,有奇效。洪濤說這對射手的要求很高,有難度。陳建峰笑,說沒有難度我要你洪濤幹嘛,我親自操刀不就成了。洪濤知道自己在陳建峰麵前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懶得多說,帶著炮團悄悄地上了與塔樓一河之隔的山地。陳建峰不忘提醒洪濤,必須隨時變換炮團陣地,打幾炮,換一個地方,小心黃維火炮遠程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