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暴風驟雨(4)(1 / 2)

紅軍醫院二樓的一間病室裏,徐雪涵和吳巧巧一左一右虛弱地躺在床上,都在昏睡,睡夢裏的徐雪涵麵帶驚恐,在被子裏索索發抖,陳建峰坐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徐雪涵,心想徐雪涵生在大富之家,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那個簽名,明眼人都知道是夏發趁徐雪涵意識模糊之時,握著手簽下的,陳建峰真的想象不出,徐雪涵的心中有著怎樣的一種堅貞,才會頑強地抵擋夏發冷酷無情的摧殘,死不屈服。陳建峰輕輕地拂著徐雪涵的頭,說:“雪涵,有我在,別怕。”

睡夢中的徐雪涵本來驚恐無比,但她一聽陳建峰的聲音,立即安靜了下來,臉上竟然有笑。門口,陳大山他們成戰鬥隊形,守衛在二樓,蔣民雲捂著傷口慢騰騰地走了過來,他在陳建峰的身邊坐下:“為什麼不帶上我!”

陳建峰說:“還是等你的傷好利落了再說。”

蔣民雲握著傷口,說:“建峰,我現在就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過一絲後悔?”

蔣民雲這話含糊不清,但陳建峰清楚蔣民雲這話的意思,蔣民雲這是問他當年離開蔣介石跟著共產黨是不是錯了,悔不悔?陳建峰望向窗外,一棵青鬆在雪後的山中傲然挺立,陳建峰斷然搖頭:“沒有,我陳建峰從不後悔自己走過的路。”

蔣民雲又問:“那我受的傷,值不值得?”

陳建峰點頭:“值得!”

蔣民雲說:“你就這麼有信心。”

陳建峰說:“我陳建峰什麼時候沒有犯過一點錯,一個政黨更是如此,隻要他大的方向正確,那他在前進的過程中犯點錯也就在所難免,隻要他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隻要他前進的方向沒錯,那麼這個政黨就值得我們追隨。你什麼時候見過路是筆直、一通到底的,它總會彎彎曲曲、上上下下地伸向遠方。”

蔣民雲說:“建峰,你這麼想,人家未必就這麼看,你今天的舉動,盡管打的是夏發,但你卻是在挑戰權威。”

陳建峰說:“我就是在挑戰權威,但權威不是建立在淫威之上,而是在這。”陳建峰指了指自己的心,“隻有讓大家心服口服,才是真正的權威。建立在淫威之上的權威隻可得勢一時,不可能得勢一世,他隻會是建在沙灘上的城堡,看似強大,海水輕輕一漂洗,就轟然倒塌。”

胡長發進來報告,說夏發昨天在紅軍醫院縫完傷口,一刻都不敢停留,回保衛局去了。蔣民雲說夏發這是害怕陳建峰,知道陳建峰在醫院,所以不敢久留,沒想到夏發也有怕的時候。

陳建峰說:“其實一個人隻要心懷坦蕩,心底無私,根本就無需害怕誰。”

蔣民雲問:“如此說來你陳建峰敢於和校長叫板,和毛委員吹胡子瞪眼,都是因為這?”

“無私也就無畏。”陳建峰說。

下肖村的一間會議室裏,臨時中央的首腦們正在對陳建峰暴打夏發一事展開激烈討論。博古一開口就提議,陳建峰軍閥作風嚴重,必須予以嚴懲,開除黨籍軍籍,將其剔除出革命隊伍。博古沒有提議槍斃陳建峰,他也知道就憑陳建峰暴打夏發這一點,槍斃陳建峰不足以服眾,因為夏發畢竟有錯在先。你夏發不去冤枉人家妻子,他陳建峰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打你。

周恩來覺得有必要在開會之前,給陳建峰打人這件事情定性:陳建峰打夏發是同誌之間的矛盾呢?還是反革命性質,是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隻有首先明確了這一點,才好對陳建峰做出公正的處分。

博古猶豫了一下,心裏知道,陳建峰打夏發屬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同誌之間的矛盾肯定不是,但要上升到階級矛盾卻又明顯地言過其實,夠不上。會議室一時有些沉寂。此時翻譯替李德說話了,翻譯說李德的意思,陳建峰有血性,真漢子,佩服,什麼反革命,同誌間的一點誤會而已。周恩來和博古都沒想到李德會如此說,這樣一來,陳建峰打夏發的性質就定下來了,是同誌間的矛盾,上升不到反黨反人民的高度。有人給陳建峰說話,說陳建峰之所以如此,是有前提的,夏發有錯在先,要不然陳建峰打他幹嘛,他又沒病,我看陳建峰是真漢子,真男人,敢愛敢恨,愛憎分明。有人附和,說就是,這事事出有因,不能將陳建峰一棒子打死。讚同博古意見的人立馬反對,說如果不嚴加處置,那是不是誰都可以像陳建峰那樣,暴打自己的同誌,我們紅軍是一支紀律部隊,那今後還有何紀律可言。有人立即說話了,說夏發是同誌,那徐雪涵吳巧巧就不是同誌了,處理陳建峰,那夏發是不是也該處理。博古說夏發那是工作需要,特別時期必須有特別手段。周恩來說,那夏發的這個手段是不是不夠光明不夠磊落,我周恩來再三提醒他不許刑訊逼供,他置若罔聞,二個柔弱的女子,我真不相信有怎樣大的階級仇恨,才下得了如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