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手一揮:“前進!”
戰士們擦幹眼淚,集體左轉,沒有誰再回望,都是闊步向前。即便是陳建峰,也不會想到,這一離開,竟然會是一別十六年,再回來,盡管山河依舊,卻已是物是人非。
信豐木橋鎮外,粵軍苦心修築的防禦陣地,碉堡一字排開,鐵絲網地雷密布,並有一條布滿竹樁的壕溝橫亙在碉堡群前。
陳建峰手持望遠鏡,默默地注視著木橋鎮的粵軍陣地,麵對如此堅固的防禦工事,貿然強攻隻會徒增傷亡,陳建峰命令各部:“試射,佯攻。”
重機槍首先開火,馬克沁子彈有如一條直線,打在碉堡上火花四濺,紅軍紅旗招展,殺聲震天,躲在碉堡裏的粵軍一看紅軍在進攻,射孔裏的輕重機槍一齊開火,碉堡前那一片開闊地頓時被子彈織成了彈網。
蔣民雲看著那一座座碉堡裏噴出的火舌:“建峰,粵軍吹噓自己的防線固若金湯,紅軍休息越雷池一步,倒也不是自吹自擂,就憑這陣勢,咱要想拿下木橋鎮,隻怕得大費周折。”
陳建峰點頭,說:“碉堡群的火力配置合理,各個碉堡互為犄角,一點被襲,可多點支援,如果我們貿然強攻,隻怕光是過木橋鎮這一道封鎖線,我們團就得折損過半,我可不想讓這些跟隨咱們多年的戰士,剛出蘇區,就犧牲在這。”
陳建峰命令,各部暫緩進攻,通知連級以上幹部,立馬到團指揮所開會。
蔣民雲說:“可我們團的任務是和其他先頭部隊一起,迅速打開第一道封鎖線,讓後麵的軍委縱隊快速通過。”
陳建峰搖頭,說:“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在於都又不是沒有看見,那麼多輜重擺在於都河邊,軍委擺明了要將印刷機、印鈔機、兵工廠的機器、紅軍醫院的醫療設備都攜帶上路,將整個蘇維埃共和國都搬上旅途,你覺得就他們攜帶的這些破銅爛鐵壇壇罐罐,我們半天的路程,軍委縱隊會走幾天?”
蔣民雲說:“至少兩天吧。”
陳建峰說:“所以咱不急這一時,因為咱們即便犧牲全團將木橋鎮攻了下來,軍委縱隊也不可能在晚間出現在木橋鎮,既然如此,我們犯不著冒險,用不著孤注一擲,先計劃好了再打。”
蔣民雲問陳建峰是不是已經想好了怎麼打這走出蘇區的第一仗。陳建峰說等同誌們到齊了,從長計議。
洪濤第一個到。陳建峰問洪濤:“重炮營目前還有多少發迫擊炮炮彈?”
洪濤說還有不到百發。陳建峰讓洪濤此役後主動放棄四門迫擊炮,送給地方上的同誌,洪濤不舍,問陳建峰此舉有何用意,陳建峰說百發炮彈有八門炮就足夠了,看了木橋鎮的這道防線,他有理由相信此次轉移,前路必定充滿未知的凶險,有必要提前減輕戰士的負擔。別看臨時中央現在將整個家當都帶上旅途,但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臨時中央隻怕不放棄也得放棄,因為他們如同蝸牛的行軍速度,勢必以戰士們的犧牲為代價,當那麼多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麵前,他們敢不放棄。迫擊炮,地方上同誌要,就拿去,不要就沉入河底。
“沒有棄,何來得,我們這些迫擊炮是怎麼來的,都是從無到有,從敵人的手裏繳獲的,所以隻要人在,我們將來何愁沒有炮。我的話夠明白了吧?”陳建峰問。
洪濤點頭:“明白。”
此時全團幹部到齊,陳建峰順帶發布命令,此役後,除了糧草衣物子彈等必需品,像其他諸如文件書籍之類的物品必須再行精簡。陳建峰說完,帶領全團幹部站在山頭,對著敵軍的防禦陣地部署作戰計劃,陳建峰指出,敵軍依仗碉堡阻擊紅軍,就相當於我在明,敵在暗,一個一個去拔碉堡,勢必讓上次與黃維在南豐邊界作戰傷亡慘重的情景再現。
如何改變這種我明敵暗的局麵,陳建峰部署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全團出動,將木橋鎮周邊稻田裏的草垛全部搬到陣地前沿焚燒,大家看看這個陣地周邊,三麵是山,有如盆地,稻草一燒,濃煙四起,根本無法消散,如此一來,敵軍在碉堡裏自然無法看清我軍的一舉一動,隻能盲目射擊,戰士們再匍匐接近碉堡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