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民雲認為陳建峰這個主意不錯,簡單易行,平時一到春天,鄉親們將稻草一燒,整個贛南都是濃煙一片,更不用說是木橋鎮前的這個陣地了,那麼多半幹半濕的稻草一燒,肯定晝如黑夜,有如天狗吃月,蔣民雲還提議,如果能放上些幹辣椒一同燒,估計效果更好。陳建峰笑,說蔣民雲這個提議好,幹辣椒一事,由蔣民雲負責解決。陳建峰說蔣民雲倒是提醒了他,天氣漸寒,這一路肯定風餐露宿,是得買些幹辣椒於路上防寒,酒不好帶,幹辣椒帶個幾百上千斤還是輕輕鬆鬆,不壞事。蔣民雲點頭,說自己馬上安排炊事班就地采購。
陳建峰部署第二道命令:找老鄉,將那片竹林買下來,戰鬥打響前,將竹子往壕溝上一鋪,壕溝就形同虛設,而且竹子比樹木輕,易於攜帶,竹竿往前掃路,能引爆一些地雷,減少戰士們的傷亡。
部署完畢,陳建峰一聲令下:“二個時辰之後,以迫擊炮為號,戰鬥依次打響。”
一時間,陣地上煙霧繚繞,開始稻草的煙霧有些依稀,陣地上方濃煙滾滾,下方的能見度還頗高,由於不對流,山穀的濃煙擠壓在上方出不去,濃煙慢慢地朝下壓,漸漸地,整個山穀雖然不能說伸手不見五指,但二三米開外看不清人卻是事實。
陳建峰站在山包上密切注意著戰場煙霧的濃度,遠處清晰可見的碉堡,現在早就不見了蹤影,而二米外的胡長發現在隻能依稀可見,辣椒辛辣刺鼻,陳建峰將濕布條往口鼻一捂,眯著眼,朝天就是一槍。
洪濤早就將打擊諸元設定,陳建峰的槍聲一響,“當當”兩發迫擊炮出膛,於雷區炸響,迫擊炮引得地雷紛紛爆炸,陣地上硝煙加上濃煙,幾乎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如此一來,龜縮在碉堡裏的粵軍叫苦不迭,心說這股紅軍打得是哪門子陣,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剛剛還視野開闊,陣地上紅軍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現在倒好,到處都是煙霧,白晝如同黑夜,如此一來,戰局出現了驚天逆轉,形勢反而對紅軍有利,紅軍最會什麼,無非就是夜戰。
粵軍一時無計可施,流著眼淚咳著嗽,同時又害怕紅軍偷襲,隻能朝射孔外胡亂放槍。子彈成一條條火線往外射,如此一來,反而暴露了自己,槍法好的戰士匍匐向前,躲在一角,對著火線就是一槍,一打一個準,正通過射口往外射擊的敵軍不是被擊中腦袋,就是被擊中胸口,一命嗚呼。
十幾米長的竹子不僅幫戰士們越過壕溝,此時還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妙用,敵軍看不見,用馬克沁重機槍胡亂掃射,碉堡前那五六米的距離一時還是難以逾越。也許看到自己的戰友犧牲在自己的麵前,身邊的戰士急了,手榴彈炸不進碉堡,衝又衝不過,怎麼辦,戰士拖過竹子,用竹梢往射擊孔直捅,重機槍子彈雖然打竹子有如秋風掃落葉,但頃刻間也不可能將整個竹子掃得幹幹淨淨,濃密的竹梢還是直接戳到敵軍的臉上,重機槍的射擊自然而然會停滯片刻,別看就是數秒的時間,但爆破組的戰士就可以借機衝過這最後幾米的距離,一個驢打滾,滾到碉堡的死角,兩枚手榴彈往射孔裏一扔,碉堡裏的敵軍非死即傷,一個碉堡就此拿下。
一人見效,馬上有人仿效,一時間,敵軍的射手麵前,都突然間出現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等看清是竹子,竹梢已經捅到了臉上,就在慌亂之際,手榴彈接踵而至,一個個碉堡就此啞火。
三小時後,木橋鎮易主,一個營的守敵被陳建峰全殲,打掃戰場的戰士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因為這股守軍是粵軍的精銳,清一色的斜紋布軍裝,個個戴著鋼盔,人人武器精良,戰士們收獲頗豐,不僅繳獲了一大批槍支彈藥,而且還繳獲了十幾床的棉絲被。
蔣民雲問陳建峰這些棉絲被怎麼處理,還不要上繳,陳建峰說繳個屁,嚴寒將至,這一路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情況,所有的棉絲被統一分配,先給傷員。
木橋鎮一下,按計劃,等後續部隊到來,陳建峰所部就得繼續向前,往桃江以東的坪石、大塘埠方向前進,然後會同其他紅軍各部,渡過桃江,占領河西,掩護軍委縱隊突破第一道封鎖線。
現在問題出現了,木橋鎮一戰,雖然因為陳建峰精心部署,部隊以極小的傷亡贏得了勝利,但即便是極少,也有傷亡,掩埋完犧牲的戰友,陳建峰就必須率部繼續前進了,在沒有後方根據地的情況下,輕傷員可以繼續隨軍,十幾名重傷員該怎麼辦,就成為陳建峰必須考慮的問題,就近安置到老表家,缺醫少藥,無異於等死,而且紅軍一走,國民黨軍一搜捕,重傷員存活的機會微乎其微。既然都是一個死,那就不如隨部隊,與其死在寂寞之中,還不如死在戰友的懷裏,命大的,說不定還可以熬過去,換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