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前方槍聲大作,炮聲隆隆,並伴有兩軍廝殺的呐喊聲,不消說,前方兩軍正在激戰,陳建峰悄悄地爬上一個山頭,但見望遠鏡裏,前方公路邊的一個阻擊陣地,炮火連天,硝煙彌漫,陣地上的紅軍在密集的炮火中舍生忘死地阻擊敵軍。看得出圍攻此路紅軍的敵軍不下兩個師,敵強我弱,紅軍的陣地岌岌可危。
兄弟部隊危在旦夕,陳建峰自然不會見死不救,陳建峰沒有一刻的猶豫,還是按嘉禾時的格局,兵分兩路,全線壓上,不要講什麼戰術,以營連為單位,哪裏敵軍多,就往哪裏打,越亂越好,如此敵軍才會張皇失措,昏頭轉向,一路潰敗,這就叫無招勝有招,火中取栗,亂中取勝。
是蘇懋祿師,蘇懋祿全師奉命擔任軍委縱隊的後衛,本來接到的命令是固守一天,可軍委縱隊蝸牛般的行軍速度,讓蘇懋祿全師不得不緊緊地釘在兩河這片彈丸之地上,這是湘江血戰的第四天,戰爭進行到了最艱苦的時刻,此時的紅軍已經被湘軍桂軍中央軍多路鉗製,壓縮在湘江邊這段狹長的地帶,各部都在與數倍於己的敵軍苦戰,許多的陣地,都已經被敵軍的炮火夷為平地,但頑強的紅軍戰士,還是在各級紅軍將領的率領下,與敵軍進行殊死的搏鬥,生命可以犧牲,但陣地決不能丟,紅軍指戰員們都有著一個樸素的信念:我們的身後是軍委縱隊,必須讓軍委的首長們安全過江。
蘇懋祿率領全師已經在兩河鎮外的這一片陣地堅守了三天,說是師,但其作為後軍,為掩護行動遲緩的軍委縱隊每天都在血戰,全師在此戰之前就已不足千人,還不及陳建峰團,這三天,麵對二個師桂軍潮水般的攻擊,全師視死如歸,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手榴彈打完了,就用石頭,子彈也是所剩無幾,而迫擊炮,早在九峰山就有炮無彈了。
此時的蘇懋祿師,可以說是彈盡糧絕,周邊的幾個陣地已經先後丟失,許多陣地上的戰士都是在和數倍的敵軍進行白刃戰後,精疲力竭而犧牲,蘇懋祿不得不收攏戰線,將剩餘的三百來人集結在這個主陣地上,憑險頑強抵抗,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經過敵軍的狂轟濫炸,已是光禿禿的,黃土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顏色,成了血紅的焦土。而蘇懋祿自己,身中數彈,身負重傷,鮮血將繃帶染得通紅,但他仍是靠在壕溝,誓死指揮。
桂軍的又一次衝鋒開始了,蘇懋祿命令:上刺刀!
此時的蘇懋祿全師,師政委犧牲,團長政委一級也都已經犧牲殆盡,除了蘇懋祿,就數炮營營長趙熙海了,此時的趙熙海早就成了步兵,在蘇懋祿身邊的趙熙海聽命上了刺刀,蘇懋祿虛弱地笑了笑,問:“熙海,你有沒有過後悔?”
趙熙海笑,說:“後悔什麼?”
蘇懋祿笑:“被建峰俘虜。”
趙熙海搖了搖頭:“我從不後悔,雖然我參加紅軍隻有兩年,但在這兩年來我知道了什麼是信仰和堅貞。有這麼多誌同道合的同誌們相伴,我趙熙海黃泉路上不孤單。”
蘇懋祿拍了拍趙熙海的肩膀。就在此時,炮彈呼嘯而至,這一次炮彈沒有在主峰爆炸,而是落在了山腰,在敵軍中炸響,事發突然,不止是蘇懋祿感到意外,連正在衝鋒的桂軍也是莫名其妙,以為是自家炮兵將炮打歪了,頓時罵娘聲不絕於耳。直到第二輪迫擊炮的打擊又至,同時遠處的山腳下軍號嘹亮,槍聲大作,槍炮聲響成一鍋粥,交戰雙方都明白,這不是誤會,而是紅軍的部隊馳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