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河失色(2)(2 / 2)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好了。”毛澤東說,“他陳建峰不僅僅是一名丈夫,他更是一名英勇的戰士,我相信,最大的風雨,也不可能將他陳建峰擊倒。”

陳建峰就那麼靠在城樓的樓柱旁,兩眼空洞地看著城裏的燈火,很久很久,直到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陳建峰一哆嗦,這才恢複知覺,從悲哀中回過神來。

就著馬燈微弱的燈光,陳建峰打開徐雪涵留下的信,徐雪涵在信中說:

建峰:原諒我欺騙了你,也欺騙了毛委員和子珍姐,對不起建峰,從一開始我就沒準備打掉孩子,我怎麼可能打掉我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他是天使,是上蒼賜予我的禮物,他和你一樣,都是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怎麼可能輕易地放棄他呢,建峰,從知道有了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我會用我整個的生命來保護他。

建峰,原諒我的偷梁換柱,藥渣是打胎的藥,但我喝得實際上是安胎藥。對於你,我太了解了,如果我不這麼做,你肯定不會放心的離開,不管什麼都不會阻止你留下來陪我,我不願意你這麼做,所以我隻能欺騙。我不後悔留下孩子,就像從我不後悔嫁給你一樣。別為我擔心,相信我,在這個孩子沒有出生前,我是不會死的,再苦再難,我都會想方設法地活著。就像你有你的信仰,你的信仰支撐著你排除萬難一樣,現在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我的信仰,我一樣可以排除萬難,直到孩子的出生。

你想一想,當有一天,一個可愛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到你的麵前,叫你一聲“爸爸”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包括犧牲。你不是常說,我們曆盡艱辛,不畏苦難,就是因為相信我們會迎來一個新的中國和一個美好的未來,而孩子就是我們的未來。

建峰,記得你答應我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哦!

別為我擔心,也別流淚,笑一個。

陳建峰真的笑了一下,然後兩行眼淚像蟲子一樣無聲無息地從臉頰爬了下來。

徐雪涵,你這是傻瓜,沒有你的日子,我又如何會好!

陳建峰將頭轉向江西的方向,默默地祈願:雪涵,這會的你在哪?一定很艱難吧,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第二天一早,嘹亮的軍號響起,又一天的征程開始了。與軍號一同在鎮遠古城回響的,還有口琴聲,一首《春之歌》從鎮遠南門城樓傳來,原本明快的曲子,竟然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憂傷。

陳建峰一夜未眠。

遠在千裏之外的瑞金黃鱔口,徐雪涵隨獨立師在贛閩山區輾轉三個月後,又回到了瑞金,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裏,麵對敵軍的瘋狂圍剿,獨立師東躲西藏,疲於奔命,部隊每天都在減員,但徐雪涵都咬緊牙關,在戰友們的幫助下,堅持了下來。

一月的貴州大雪紛飛,瑞金同樣也是雨雪交加,山區的道路泥濘不堪,有七個月的身孕在身,此時的徐雪涵已是大腹便便,行走極為不便,黃鱔口地處瑞金山區,群眾基礎不錯,徐雪涵不願自己拖累戰友,決定留在黃鱔口,不走了。

師首長見怎麼勸說徐雪涵都無濟於事,不得不妥協,與黃鱔村的地下黨員一起,將徐雪涵秘密安置在深山老林的一個壁洞裏,師長政委親自將背來的稻草鋪在山洞的幹燥處,除了留下了一些必備的藥品,還將師部僅有的二床毛毯留了下來,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這是徐雪涵離開隊伍的第一夜,洞外黑乎乎的,寒風嗚嗚作響,很是陰森恐怖,洞裏同樣漆黑一片,隻能偶然聽到山頂的泉水掉在石頭上嘀嗒作響的聲音,吳巧巧和徐雪涵背靠背地裹著毛毯坐在稻草上,吳巧巧戰戰兢兢地問:“小姐,山裏這麼嚇人,你就不怕?”

徐雪涵在黑暗中摸著隆起的腹部甜蜜地笑:“有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陪伴我,我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吳巧巧說:“小姐,我還是不懂,你要想將小少爺平安地生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回上海,你就不能讓人捎個信給海波少爺,讓他偷偷派人將你接到上海,如此一來,小少爺無憂,咱也用不著一天到晚饑腸餓肚,擔驚受怕,如此,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