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血戰過後,蔣民雲看著手提輕機槍,渾身是血,一臉冷峻地站在婁山關關口前,看著雲海蒼茫,鬆濤陣陣的婁山關不語的陳建峰,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眼前的陳建峰:建峰這是怎麼了?這不是在玩命,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麼。
陳建峰是在玩命,自從知道徐雪涵還在蘇區,陳建峰就拚上了,唯有如此,他才可以不去想遠在千裏之外的徐雪涵,陳建峰這段時間沒少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明知道徐雪涵外表柔弱,內心堅強,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為何不讓徐雪涵隨自己先走,團裏又不是沒有女兵,兩名衛生員不就是女兵麼。徐雪涵跟著戰鬥部隊是危險,但跟著軍委縱隊就不危險了?都一樣。每每想到這些,陳建峰就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可事已至此,中央蘇區已經遠在千裏之外了,他陳建峰要想回到蘇區與徐雪涵生死相依,無異於癡人說夢,屬不可能之事。他陳建峰現在能做到的,也就隻有把深深的思念和悔恨埋在心裏,奮不顧身,血戰不止,盡量不去想徐雪涵留在白色恐怖下的蘇區這個殘酷的事實。
寒冬過去,春天就在紅軍指戰員們的浴血奮戰中,不知不覺地來到了。
為了擺脫敵軍的包圍,毛澤東在赤水河邊展現了超凡脫俗的指揮才能,在三渡赤水之後,指揮紅軍第四次渡過赤水。
赤水河邊的一個小鎮,鎮外的山坡上,油菜花黃燦燦地開滿了整個山坡,蜜蜂在花叢間嗡嗡起舞,而嫩黃色的花朵從山腳一直鋪向山頂,層層疊疊,美不勝收,有如到了人間仙境。
仿佛就在這一刹那間,一路埋頭苦戰的陳建峰豁然清醒:春天來了。
春天無疑是賞心悅目的,麵對沁人心脾的花海,一身疲憊不堪的將士們自是喜不自禁,胡長發跑到花叢中抓了一隻蜜蜂,對著蜂尾就吸,蜜蜂飽吸花蜜後,花蜜都會儲藏於蜂尾,胡長發一吸,自然是甜滋滋的,這種事情胡長發小時候沒少幹,但蔣民雲卻是不明就裏,他莫名其妙:“小胖,你這是幹什麼?”
胡長發笑,答:“吃蜂蜜啊!”
蔣民雲一時興致勃勃,學著胡長發的樣子,伸手去抓蜜蜂,卻不知,蜜蜂也不是想抓就能抓的,想吃蜂尾的蜂蜜,那也是要講究技巧的,蔣民雲不知道這些,一時被蜜蜂蟄得哇哇直叫,胡長發在一旁哈哈直樂,這三個多月以來一直沉著臉的陳建峰,看著狼狽不堪的蔣民雲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民雲,你怎麼回事,肚子都打穿了,也不見你哼一聲,一隻小蜜蜂蟄你幾下就哇哇叫,有這麼誇張嗎?”
蔣民雲笑,說:“要不,你來試試。”
陳建峰淡淡一笑,說:“我又不饞,我試什麼。”
一旁的洪濤趙熙海等許多官兵都注意到了陳建峰臉上的笑意,這是陳建峰三個月來發自內心的笑,陳建峰的笑有如春風拂過全團將士的心,比打了一場大勝仗還讓將士們激動,全團將士至此心裏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團長終於笑了。”
與花香一同撲鼻的,還有一股濃濃的醉人的清香,陳建峰抽了抽鼻子,他聞出來了,這是酒香,一個小鎮,酒香能如此濃鬱,香飄幾裏,不消說,這個鎮上有諸多釀酒的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