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良和左錫林原則上同意了陳建峰的作戰方案,但對陳建峰不將主陣地設在香爐山而擺在一字嶺略感詫異,因為從香爐山上望去,一字嶺一字排開,周邊雖然有些溝溝壑壑,但要將全旅主力五千餘人埋伏於此不為日軍發覺,好似沒有可能,如果讓他倆來排兵布陣,那他們肯定會將主力部署在香爐山或者天主坳兩側,而非兩山之間視野較為開闊的一字嶺。
陳建峰笑,說自己就喜歡劍走偏鋒,喜歡出其不意,都認為一字嶺不是最佳設伏地點,那就更證明自己沒錯,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大野同樣隻會重視香爐山和天主坳,而會忽視兩山之間的一字嶺。
一字嶺到處都是雜草,溝壑間埋伏一千人問題不大,五千人是有困難,但陳建峰早就有所發現,陳建峰讓左錫林好好看看,一字嶺公路邊生長的雜草與其他路段有何不同?
望遠鏡裏,路邊雜草叢生,齊腰深的雜草在微風中輕輕搖蕩,間或有一二朵早春的野花含苞待放。左錫林咋一看還真沒看出這一片雜草有何不同,但他知道陳建峰既然讓他看,必定有其深意,左錫林仔細察看,這才注意到,離公路十米遠的雜草,開始一節高過一節,有如階梯形向上生長,而且還不是一小段,整個一字嶺,連綿數裏都是如此。如此有規則,肯定不是天然如此,山民拓荒?不太像,怎麼回事?左錫林沉思了一下,豁然省悟:“路邊的雜草下有國民黨軍抵抗日軍進攻時修築的工事?”
“去年年底,東北軍在黎城東陽關一線與日軍有過激戰,雜草如此有規則,以我估計,應該是東北軍在此打阻擊戰留下的舊工事。”陳建峰笑,說,“冬去春來,去年的工事已經被雜草覆蓋,難覓蹤跡,正好利於我軍設伏。”
左錫林說:“建峰,敢將伏擊主陣地部署在距公路不足十米之處,我不得不佩服你膽子夠大,屬雄心豹子膽。”
陳建峰笑,說:“我一貫認為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記得當年,我團被困湘江東岸,也是藏身於舊工事中,敵人在山腳來來往往,就是對路邊的舊工事熟視無睹,我陳建峰這才得以夜渡湘江,帶領二千戰士突出重圍。我認為人的思維都會有一種慣性,而一個指揮官就必須走出這種慣性,我們想得到,小鬼子的指揮官同樣也會想得到,就拿這一片的地形山勢來說,不管是你、我、有良還是小鬼子,如果設伏,都會理所當然地將香爐山作為首選之地,誰都不會首選一字嶺,可我們就是不在香爐山部署一兵一卒,反其道而行之,將重兵囤積在一字嶺一線和前麵的天主坳,東陽關的輜重中隊危在旦夕,小鬼子的搜索隊不可能每處必搜,不然猴年馬月才能到達東陽關腹地,小鬼子隻會搜索重點,像一字嶺,滿眼都是雜草,小鬼子的搜索隊隻怕連槍都不會放,就會和先頭部隊趕往天主坳方向,按照小鬼子的行軍速度,先頭部隊趕到天主坳,後續部隊就該完完全全地進入一字嶺這片相對開闊之地了。”
朱有良想起曾經有過的戰例,第五次反圍剿戰爭的第一階段,陳建峰在廣昌與南豐的交界處,率部埋伏在一覽無餘的路邊水稻田裏,突然出擊,將黃維的二個團絞殺得幹幹淨淨。近距離突然襲擊的殺傷力無疑是驚人的,輕重機槍一掃,那就像割草一樣,一掃一大片。那一次黃維的二個主力團,不到半個時辰,就折損過半,而紅軍的傷亡微乎其微,小鬼子的戰鬥力再怎麼強,如此近距離的打擊,小鬼子同樣也會被打蒙,等到其清醒,隻怕也會死傷無數,損失慘重,有成功的先例在先,朱有良認同陳建峰的計劃,朱有良點頭,說:“如果路邊真是東北軍修築的舊工事,還別說,將伏兵部署在一字嶺,是比部署在香爐山好,如此近的距離,誰都不會懷疑有他。”
陳建峰說:“什麼是出奇製勝,出奇製勝其實就是要求我們不斷地打破常規,總是讓敵人始料未及,槍聲一響,敵人就會驚愕萬分,昏頭轉向,一時反應不過來,傻乎乎地無暇反擊,別看就是這短短的幾分鍾,這就是以小代價換取大勝利的又一關鍵因素。”
左錫林笑,說:“我左錫林的膽子算大的,可跟你陳建峰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差遠了。”
陳建峰笑,說:“所以現在我是旅長,你隻能是副的。”
左錫林笑,說:“政委,陳建峰這是什麼意思?趾高氣揚還是自吹自擂。”
朱有良笑,說:“怎麼,不服?”
左錫林笑,說:“我敢不服,隻是陳建峰這話有些傷我自尊。”
陳建峰笑,說:“走,下山,到一字嶺走一趟,將作戰方案做細致,嚴防紕漏。”